拍着桌子喊道:“我李钢不是那种人!我从来没有对宏远起过二心!那些倒卖钢材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也根本不想参加那个会!”
所有人都表情平静地看着我,我知道,我说这些根本没有用,因为事实摆在那里,而我的话缺乏依据,所以显得无力。
我无力地撑着桌子,对传总说道:“传总,给我一点时间,我去找小丁!我要跟他当面对质,我没有跟他有过任何交易,我也没有跟赵总之外的任何人联系过,问题一定是在质检那边,我是无辜的!”
传总皱着眉头,说道:“马上就要春节,所有施工单位都在加班,材料也需要重新购买,公司的周转情况你也了解,我给你时间,谁给我时间?”
我咬着牙说道:“传总,你就算把我卖了,也填不平三百多万元的坑啊!”
传总喝了一口茶,说道:“钢子,我是看着你在公司成长的,你这几年也为公司出了很多的力,我心里有数,我也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我要看到证据。我不会把你逼上绝路,公司方面承担一百五十万元的损失,剩下的两百万元,我无能为力了!如果你能证明清白,我会把钱退给你;如果不能,你我都要自认倒霉!”
两百万元!我去哪里找这么大一笔钱?可是我知道这是传总做出的最大让步,我只能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传总说道:“好!”
传总叹了一口气,看着我说道:“好!我相信你!”
在人潮汹涌的街头上,一具丢失灵魂的躯体,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我害怕看到熟人、害怕看到别人无忧无虑的表情,只能低着头躲避着行人的目光,像一只过街的老鼠,只是后面没有追打的人群。
一夜之间,我成为负债两百万元的穷鬼,想到这一笔庞大的债务,我几乎想冲到马路上,让迎面而来的汽车从我身上碾过!可是我不能死,我李钢,生不能说惊天动地,但死也不能这么窝囊!谁陷害我,我就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让他还我一个公道!
我没有去店里,直接回家。
回到家后,老爷子不知道去哪里,找不到他。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我悲痛得想哭。
老爸花尽一生的积蓄买了这栋房子,真的要葬送在我的手里吗?
我走进卧室拿出存摺,看着上面的余款,还有六十八万五千块,留下三万五千块缴诗雨轩的房租、水电加进货,剩下六十五万块。房子有一百三十八平方公分,在临海二手房市场均价在五、六十万块左右,那也只有一百二十万块,剩下八十万块,我该怎么办?
对了,赵总还欠我十几万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应该看在我们交情的分上,帮我一把吧?
我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给赵总,但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可能是出门忘记带手机了。
我抿了抿嘴唇,终于下定决心,找到袁华的号码打过去,然而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标准的国语发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经暂停使用……”
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我心烦意乱地在房间走来走去,脑子里一直在想筹钱的办法。诗雨轩绝对不能动,那是诗雅的心愿,无论再苦,我也要把它撑起来;诗雅的存摺也不能动,那是她唯一的积蓄,何况里面不到三万块,实在派不上用场。
向别人借?兄弟也好,朋友也罢,只要一牵扯到借钱那就容易变调,之间的感情也会出现裂痕,我不想跟任何人走到那一步!去打工?什么工作,能让我在短时间内挣到八十万块?
杂物房里还有几瓶二锅头,我拿出一瓶,打开瓶塞一仰脖子就灌下去一大口,高浓度的酒精如一根烧红的铁棍,从喉咙直接捅到胸膛。我咳嗽了两声,继续扬起酒瓶。
酒喝得越多,我的思绪反而清晰起来。我反反复覆地想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从见到赵胖子的第一眼开始,一直到去滨海钢材,然后是签约,再来就是回到公司,我突然发现到其中的怪异处。
赵胖子是个生意人,无论有什么借口,都不可能为了给我这一个才刚认识的人那么大的面子,一下子让刘芳菲少给十几万块!而他极力邀请我去滨海参加那个市场分析会,其中的目的是什么?毕竟我对钢材市场并不是个内行,难道……
我的冷汗顿时倏地流下来,我觉得已经意识到什么,可是又不能清晰地给自己一个答案,只是隐隐觉得整件事情就是一个圈套,一个针对我的圈套!
我拿着酒瓶又喝了一口酒,强迫头脑冷静下来,开始一件事一件事地分析。
假设赵胖子对我布了一个局,那么从那次新东方听到我说能跟他做镀锌板生意的那一刻起,这个局就已经启动了!
赵胖子抓住我跟刘芳菲的关系暧昧这一点,利用看在我面子上的借口,让刘芳菲少付十几万块,赢得我的好感与信任。
而当我踏上去滨海的汽车时,就证明我已经入套了!
赵胖子让我参加滨海钢材的洽谈会,目的不是让我熟悉钢材市场的形势,而是制造出我和其他钢材大亨有机会接触的假象,更让我对他在价格上做出的让步感恩戴德,真是一举两得!
然后赵胖子买通小丁,在前期配货时规规矩矩,借此消除宏远的警戒,然后指示小丁逃走,新质检一时不能适应空窗期,便趁机以次级品充当好货,等事发后,就把责任全部推到我和小丁的头上!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那就是冯麻子!他联系冯麻子的方法并不难猜,小丁就是冯麻子的人。
赵胖子,你好深沉的心机啊!果然是扮猪吃老虎,我李钢栽得心服口服!但是袁华呢?你在这个圈套中,又扮演什么角色?我想起在滨海酒店的那一晚,我脱光袁华的衣服时,她流着眼泪绝望地说道:“你来吧,就这一次,是我欠你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袁华说这句话的意思,这真的就是一个圈套、一个布局。我被赵胖子那笨拙的假象所蒙骗,一步一步的被他带到圈套内,然后逐渐没顶,永无出头之日!
高!实在是高!我哈哈大笑起来,一扬脖子把剩余的酒全部喝完,然后又开了一瓶,“咕噜!咕噜!”
的猛灌!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打了个酒嗝,按下接听键:“谁?有屁就放!”
那边半天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我正想扔掉手机的时候,才传出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你是李钢先生吗?”
我的头很晕,舌头有点不听使唤,我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是李钢,你是哪位?”
“我叫张洪。”
张洪低声说道。
我皱着眉头说道:“张洪?不认识!找我干什么?要借钱没有!”
张洪声音急促地说道:“我不是要找你借钱,今天有一名警察找到我,说是你的兄弟,想打听我的情况,我一问你的工作,就觉得你有危险。你是不是跟赵大海做过生意?你要小心他,这家伙吃人不吐骨头,我就是栽在他手里!”
警察兄弟?我打了个寒颤,对着手机喊道:“你是滨海的张洪?以前翔龙机械的老总张洪?”
张洪叹了一口气,说道:“翔龙机械早就完了,赵大海骗光我所有的钱,还变卖我的设备,连三百多吨不合格的镀锌板都拉走充数了,我现在只是一个烟摊的老板!”
我嘿嘿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只是对着手机不停的笑。
张洪担心地说道:“兄弟,你没事吧?你可要小心他啊,我只是想通知你一声。”
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手机喊道:“晚了!你兄弟我已经上套了,我欠了公司两百万元,而你那三百吨的残次品,也已经被我买回来了!哈哈哈!”
挂掉电话后,我躺在床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天理有循环,报应不爽啊!
我贪心拿了赵胖子二十万元的回扣,却负上两百万元的债务;赵胖子给我三百吨残钢,他老婆却被我上了!这个社会真的是混乱不堪啊!做一件亏心事,就有一个报应在等着你,这就是天意,天意啊!
两瓶二锅头被我喝得精光,我也醉得不省人事,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朦胧中有人脱我的衣服,还问了我很多话,我只听到诗雨轩三个字,嘴里叫嚷道:“诗雨轩不能卖!那是给我老婆的、是给小雨的……不能卖!死也不能卖……我卖房子……卖家具……我把钱还给你们……我认栽!”
我昏昏沉沉睡了好久,中间小雨喊我吃饭,我都没有起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我走出卧室,只见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喝茶。
一看到我出来,老爷子淡淡笑道:“起来了?饭桌上有早点。”
我坐在老爷子身边,道:“不想吃。”
老爷子看着我,道:“钢子,有什么事就说,我们是一家人。”
我心中一热,可还是摇头说道:“没啥事。叔叔,以后店不用看了,我会去帮小雨买辆摩托车,让她回家睡,如果方便的话,把传容也安排在您那里,我就睡在店里。”
老爷子眉头皱了一下,道:“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要怎么办?”
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钢子,叔叔不是傻子,知道你出事,虽然叔叔帮不上你的忙,但是叔叔那块宅子也能值个五、六十万元,我已经让小雨联系好买家,一个礼拜就能兑现。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但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我闻言惊呆了,眼泪流了下来,道:“叔叔,不能这样做,真的,我自己能解决!你千万不能卖房子,你要是把房子卖了,那小雨怎么办?”
我不管老爷子如何阻拦,随即拨通小雨的电话,以命令的语气说道:“小雨,如果你还想继续认我这个哥,卖房子的事情赶紧给我放弃,否则我永远不会见你!”
说着,站起身对老爷子说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老爷子,谢谢你,放心吧,我能熬过去!我出去了。”
男人就要敢作敢当。可以接受别人的帮助,但是不能超越底线,靠别人变卖家底得来的救济,你还得清钱财债,但还不完人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