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人心的信任。她能接受穆风移情别恋,但无法相信他会将真诚、正直、仁慈、善良的品质弃如敝履。如果连这些都会轻易改变,她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信赖。
她无法相信,又不能不信:一批批杀手不死不休地追杀,若盈明明白白地说:“我只是奉命行事。”
伤痛如大雨般倾泻而下。云舒失声痛哭,像风雨中一叶残荷。她在怀疑、幻灭、悲痛、自罪的漩涡中挣扎。断肠的毒性因为持续游水和情绪波动,游走全身,她再也无法支撑,意识越来越模糊,陷入了黑暗混沌中。
银华镜中,云舒陷入了昏迷。镜中流水浮木、寥落孤影,烟雾一般散去。镜面恢复如常,映出云舒的睡颜。此时天色渐明,柔和的晨光落在她眉头微皱,眼角有泪,睫毛轻轻颤动。
无玥问道:“后来是你救了她吧,能跟我说说吗?”
“她应该是抱着浮木,顺着照雪河,从皓天的平州漂流到了清州。我当时正好行舟水上,就将她救了上来。”陆彦彬说到这里,声音起伏不平:“当时,她一身是伤,人也是昏迷着的,可以说一条命已经去了半条。我从清州城里寻了个名医为她诊治。她受伤颇重,本该静养。但我上任的时间却是不容耽搁,就只好带着她一同走了。”
“恐怕正因为如此,她才躲过了后来的搜寻。”
陆彦彬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眼前的事:“她回去,是要为李清歌三人复仇,这是去送死!”
无玥道:“君穆风是朝廷正五品官员、亲王之子,确实不易撼动。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陆彦彬眉头紧锁:“任姑娘寻找奇花异草,想是多在山野流连,不太关注世间事。这君穆风,现在是皓天的文熙皇帝!”
无玥吃了一惊:“亲王之子做了皇帝,是——篡位?”
陆彦彬俯视着云舒,眼中是同情、怜惜:“君穆风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说实话。他根本就不是逸亲王君希钟之子,他是前太子君希铭之子!”
无玥惊讶得挑起眉,又缓缓落下来。怪不得看到君穆风说逸亲王旧事那一段,总觉得他的措辞很别扭。他说:“他授意皇后向那孩子下了同样的毒,看起来像是和母妃生了一样的病。”“因为那个孩子也是凤家后裔,也有可能拥有驱策百兽的能力。”他说“那个孩子”,不说“我”,因为那本就不是他。
无玥在刚才看到的记忆里搜寻,却找不到关于皓天皇族的信息,只得向九泽人陆彦彬请教:“‘希铭逆案’的真相是怎样的?君希铭是真的试图弑君篡位,还是被冤枉的?”
陆彦彬刚要开口,一个清婉的声音响起:“还是我来说吧。三年前,兄长来看我,把政变始末详细告诉了我。”
二人转头,见云舒已醒,端坐在榻上。
陆彦彬眼中满是疼惜:“岚昔,不,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