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芪,你到底怎么了?”她再一次问他。
“没事。”依旧是这两个字。
“不许再说‘没事’。”
“没事。”
“你除了没事还会说什么?”
“对不起。”
术后一周余,她还无法坐直身板,只能稍微摇高一点床铺,软软地靠在枕头上。
关于他的答案,听得她五味杂陈。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手忙脚乱擦了擦不争气的眼泪,叹道:“算了,你爱怎么亲就怎么亲。”
他当然没有再继续,猛地站起身,独自去心研所和食堂之间的中心绿地吹冷风。
第二天清晨,她依然在从掌心传来的隐隐作痛中醒来。
他嫌陪床原本放置的位置距离病床太远,擅自给它挪了个地儿,方便即使在睡梦中,也能伸手死死拽着她。
那天早晨,他终于说了“没事”和“对不起”以外的词。
他问她:“我可以不要去面对患者吗?”
她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可以吗?”他又问。
“我不可以。”接着自己给出了答案。
而后惯例灌了瓶红牛,随手拿过衣架上的白大褂,背着冬日吝啬的阳光踏出病房。
又是听毛毛说的,外头对一附院的医闹事件新鲜度已过,可外三内部余震不绝。
康主任似乎一下子看破了红尘,果断离职,谋了份老家某不知名医学院校里教书的活儿,并且和医院中心实验室的绯闻女友迅速领了证,夫妻双双避大城市而居。
如此一来,外三人手大缺,原来顶岳芪洋兼管前组的主任不得不调派至后组,岳芪洋便再次接手那几十张床位。
他心绪理没理清已经没空管了,恢复工作节奏才是第一。而一旦他一头扑进c24,她要见他一面实属难上加难。
毛毛一早来换药,顶着双熊猫眼,不住唉声叹气。
没等她张口,自觉自动地报上级医生的行踪:“报告师母,岳主任昨天值班,下台十点,凌晨一点接了台急诊,三点半下台,后抢了他们麻醉科的值班室睡觉。”
黎糯啼笑皆非,转念一想,诧异道:“你这个月还备班?”
“当然不是。”毛毛再次叹气“我现在哪儿还敢离开亲爱的病人们半步啊,这一刻磕头跪谢,下一刻说不准就举刀相向了。吃一堑长一智,还是好生伺候各位爷各位妃吧。”
“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么?”她忧心忡忡地问。
“就那样。”
外三上空的乌云尚未散开,如今梁主任做手术时都关了他的交响乐,更别说岳芪洋了。就那样是指,他比以往更一声不吭,台下能听到他说一个字就如见到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
甚至回到她的病房也是如此,他现在连“没事”也懒得说,除了抓她的手,要么疯狂地吻她,要么就剩疲惫地趴在她身边。
他们的这种状态岳归洋也表示很无语,看她面色苍白自身难保,讲不过几句又黯然神伤,于是想说说笑话让她放宽心:“糯米啊,难怪你大输血后血色素升得那么慢,看来全是给你哭完咯。”
她扯了扯嘴角,却完全笑不出来:“我的黄芪又变遥远了,我该怎么办?”
他的失常在几天后爆发。
黎糯属于特殊病人,在特需躺了大半个月,终于在圣诞节那天能自己走着出院了,应岳老的强烈要求住回岳家花园。
第二天是岳芪洋的生日,12月26号,很好记,不仅因为是圣诞后一天,还由于比她的生日早十天整。
boxing day出生的男孩,本该是上天送给父母的礼物,却阴差阳错地让他背负上了不能承受的包袱。
在他十四岁那年的生日之夜,父母死于车祸。
他的伤亦是整个岳家的伤。至此之后,再没有人为他庆祝过生日。
她偷偷买了个小蛋糕,藏在背后想给他惊喜,可等到凌晨他还未归。
蜡烛点了灭,灭了又点,在只留下短短一截的时候才传来敲门声。
“生日快乐!”
她吃力地从门后钻出来,笑得阳光无比。
门口的人显然一惊。
“你喝酒了?”黎糯凑近缩缩鼻子,惊愕地问他。
他没有否认,接过蛋糕静静端详了半晌,再抬头认真地望向她。
然后将蛋糕随手一放,一把揽过她,就着蜡烛的微光急切地寻找她的嘴唇。
他的急切不同寻常,她敌不过他,步步后退,抵上墙面,无力招架。
作者有话要说:下了中夜班留守在值班室码如此心酸的文字 真是 额 胃疼
再虐个一章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