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点疯狂了。”我想。待会我该不该去找梅丽克施咒呢?我了解梅丽克,不是吗?我从未想过要用这些伎俩!
我又在记忆里看见了巴西的神殿,在那里我花了几个月来学习献祭该用什么花,学习众神的传说,并通过月复一月的努力,最终学会和其它人一起按顺时钟方向舞蹈,用舞姿向我们的神敬拜,直到达到狂怒的边缘,直到觉得神进入我体内、占有我然后是随之而来的清醒,极度的疲倦,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告诉我我被神上身了。
当然我想的是如果我们在这做的事没有涉及这些古老的力量呢?如果我们之中谁这样做了的话,梅丽克了解我的力量和弱点。我几乎无法将视线从圣彼得雕像上移开,但最后我做到了。
就像人们离开神殿时一样,我退离了烛台,冲进了卧室。
我又闻到佛罗里达水的橙香味,还有朗姆酒的气味。怎么没有她爱用的夏耐尔22号香水的味道?她己经停止使用了吗?佛罗里达水的气味十分强烈。
梅丽克躺在床上熟睡,看上去没有移动过。她的上衣和裙子这么像嵌多布雷女人的典型服饰现在极大的震撼了我,她只要再戴上一条穆斯林头巾,就完全像个嵌多布雷女人了。
那瓶朗姆酒放在她身旁的桌子上,己经打开了,喝掉了大约三分之一。没有其它我能确定的变化。酒味很浓,这意味着她可能喷了酒在空中,作为对神的献祭。
她在睡梦中完全放松了,完美如少女般,把她变为吸血鬼的想法打动了我,她会拥有无暇的面容。
我被恐惧和憎恨占据。这么多年来,我首次意识到我是如此孤立无援,想把她或其它人类变为吸血鬼的想法占据了我。我第一次理解了这巨大的诱惑。
当然这类事情不会降临在梅丽克身上。梅丽克是我的孩子。梅丽克是我的女儿。
“醒醒,梅丽克!”我尖声说,轻摇她的肩膀。“你要给我解释这些幻像。醒醒!”
没有反应,看上去她喝得很醉。
“醒醒,梅丽克!”我蛮横地又说了一遍。这次我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扶了起来,但她的头向后垂着。夏耐尔香水的味道从她身上传来,啊,那正是我喜爱的气味。
透过棉上衣的低领,她的乳房清晰可见,我觉得很痛苦,让她倒回枕头上。
“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我对这躺在床上的漂亮女人说。“你想表示什么?你认为我会被吓跑吗?”
但这些对她都没有作用,她没有装睡,她完全失去了意识。我探知不到她的梦和潜意识。我很快地检查了一下放酒的地方,发现她己喝掉两小瓶杜松子酒。
“典型的梅丽克。”我带着些微的怒气说道。
这一直是梅丽克在特殊时刻酗酒的方式。在几个月的拼命工作之后,她会沉浸在酒精中喝个几天几夜,这就是她所说的“到月亮上去”她喜爱的是那些甜蜜香浓的——甜朗姆酒、杏味白兰地、格兰特马尼尔,等等诸如此类的饮品。
当她喝醉后,她就开始反省,独自待着,唱歌、跳舞、写作。如果没人去惹她,那就相安无事。但她一和别人争论就会歇斯底里的发作,恶心,丧失方向知觉感,拼命地想清醒过来,最终导致负罪感。但这种情况很少发生,通常的情况下,她只是没有烦恼地喝上一个星期。然后,她会在一天早上醒来,叫杯浓咖啡和早餐,一头扎进工作中,也许随后的六至九个月都不再酗酒。
即使在社交场合,她也饮酒必醉。她痛饮着朗姆酒和其它混合甜酒,从不知什么叫适度。如果我们总部举行宴会,她会一直饮酒直到失去知觉。酒精使她失去耐性。
她现在就是失去知觉了。即使我成功地把她弄醒,也会导致一场争执。
我走回去看在这个临时的伏都教神龛中的圣彼得或莱哥白爸爸。我不得不消除我对这个神像或我在这里感觉到东西的恐惧。
我第二次看到这座雕像时惊呆了。我的手帕铺在雕像和蜡烛的下面,旁边放着我的旧式钢笔!我先前甚至没注意到这些。
“梅丽克!”我狂暴地诅咒道。
她不是在出租车里擦拭过我的额头吗?我怒视着这块手帕,那上面确实有血色的汗——从我的额头渗出的汗!她用它来施魔法。
“啊,不只是我穿的衣物,我的手帕,你还从我的皮肤上收集液体。”
走回卧室,我再次试图弄醒她,准备和她争吵一番,但这样做是不好的。我温柔地将她放下,用我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头发,不顾我的愤怒,注视着她,她真是非常美丽。
她乳脂状的棕褐色皮肤紧贴着颧骨,她的睫毛很长,使她脸上出现淡淡的阴影。她的嘴唇光滑,颜色很暗。我把她的皮凉鞋脱下放在她床边,但这只是触摸她的另一个借口。
从床边往回走,我望了一眼客厅,看见了她的大帆布包。正如我希望的那样,它靠在椅子上,张着口,露出了一个有着亚伦笔迹的鼓鼓的信封。
她偷了我的手帕和笔,不是吗?她得到了我的血——不能落入泰拉玛斯卡之手的血,不是吗?噢,不,不是为了组织。她偷这些是为了她自己和她的魔法,但是她偷的,不是吗?而我一直像个小男生那样吻着她。
所以我有权查看她包里的这个信封,况且,她问过我想不想要它。所以我会拿走它。她的意图就是把它给我,不是吗?
我立刻抓起这个信封,打开它,这是亚伦写的关于我和我的冒险经历的文件,我把它带走了。至于梅丽克包里的其它东西,有她自己的记事本,我没有权力去看,况且还可能是用法语代码写的,还有一把珍珠手柄的手枪,一个装满钱的皮夹,一根蒙特克里斯托的昂贵雪茄,一小瓶佛罗里达水古龙香水。
当然,雪茄不是她自己抽的,是为莱哥白爸爸准备的。她随身带着雕像、佛罗里达水古龙香水、雪茄,她是在为某种巫术做准备。啊,这激怒了我,但我有什么权力去责备她呢?
我走回客厅,避开雕像的眼睛和表情,从临时祭坛拿起我的钢笔。我从法式桌子的抽屉里找到旅馆的信纸,坐下来,写了一个便条:
好吧,亲爱的,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我们上次见面以来,你己经学会了更多的把戏。但你一定要解释施这些魔法的原因。我拿了亚伦的包裹,也拿回了我的手帕和钢笔。待在旅馆里,愿待多久就待多久。大卫
便条很短,但在经历这些小小挫折之后,我没有感到特别失落。而且,我还感到莱哥白爸爸从神龛上盯着我的不适感。在一阵不悦后,我加上一句附言。
“这支笔是亚伦送给我的!”说得够多了。
考虑到被逮到的可能性,我走回到祭坛边。
我快速的说着,先是葡萄牙语,然后是拉丁语,再次向雕像内的神灵问候,那个精神国度的开启者。我祈祷着,不要攻击我,我想得到的只是知识,没有轻视你的意思。请相信我了解你的力量。请相信我的真诚。
我告诉雕像里的神灵,我侍奉欧雷莎(约鲁巴人的神),或是造物主欧克瑟拉。我解释说虽然我不像其它人那样执行规定的仪式来献祷,但我用自己的方式侍奉神。然而,我爱这位神,爱他的传奇故事,他的个性,我爱所有他的一切。
有种很糟的感觉笼罩了我。一个饮血者怎么会对造物主虔诚呢?饮血者的每次杀戮不都是对神的亵渎吗?我沉思着这些,但我没有退却。我的情感属于欧克瑟拉,正如他们多年前在里约热内庐那样。欧克瑟拉是我的,我也是他的。
“不管我们想要做什么,保护我们吧。”我轻语着。
在我丧失心志前,我拧灭蜡烛举起雕像,拿起手帕后又小心地将雕像放回原处。我对雕像说“再见莱哥白爸爸”准备离开祭台。
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移动,背对着祭台,面朝通向外面走廊的大门。我无法动弹,似乎我不该移动。
我的头脑慢慢变得空白一片,只意识到生理上的感觉,我转过头来望向我刚走过来的地方,卧室的门口。
是瘦小的纳南大师,那个老妇人,她手扶着门框正在看着我,薄唇微启,好像在和看不见的人说话或是自言自语,头微微倾向一侧。
我倒吸一口凉气,紧盯着她。这个幽灵并没有褪去的迹象,这个瘦弱的老妇人直直地瞪着我,一言不发。她穿着一件饰着小花的法兰绒睡衣,上面沾满了咖啡,或许是褪色的血迹。事实上,我对她的影像变得越来越固体化和具像感到十分好奇。
她光着脚,脚趾甲是黄色的。她的灰发现在清晰可见,好像被光照亮一般,我也可以看见她头侧和手背上的纹理。只有老人看上去才会象她这样。当然,她看上去正如今晚早些时侯我在车道上看见她的鬼魂时一样,也如她死的那天一样。我记得这件睡衣,记得那上面的污渍,她死时这些污渍还是新鲜的。
盯着她时,我的冷汗冒了出来,除了说话,我一点也动弹不了。
“你认为我会伤害她吗?”我轻声说道。
那影像没有改变,薄唇开合着,但我除了微弱的沙沙声什么也听不到,那声音好像一个老人在教堂里念经般。
“你认为我会做错事?”我说。
影像突然紧缩,然后消失了。我在对着空气说话。
我转身瞪着圣像,它看上去只是座雕像,再无其它。我认真考虑着是否该把它打碎,但我的思绪太混乱,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这声音听起来震耳欲聋,我猜是凡人在敲门。我吓了一跳,不顾一切地打开门,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想干吗?”
他和我都觉得惊讶,我正在对一个在这家旅馆工作的无辜服务员嚷嚷。
“没什么,先生,对不起,”他用南方人慢条斯理的方式说着“我只是把这个交给女士。”他举起一个白色小信封,我接了过来。
“噢,请等一下,”我说着在口袋里搜索着十美元的钞票,我的外套里总是放着些钞票来应付这种情况,我递了几张给他,他看起来很高兴。
我关上了门。信封里装的是我在出租车里不经意地摘下的梅丽克的皮发夹,由一块卵形皮革和一根包着皮革的长别针构成。
我全身战粟起来,这太可怕了。
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到这来的?不太可能是计程车司机找到的。但我又怎么知道呢?这时,我意识到我应该拿起它放进口袋,但我猜想自己受到了威胁。
我走回祭台前,把发夹放在莱哥白爸爸面前,避开他的目光,我径直走出了这个套房,下楼出了大厅,离开了旅馆。
这次我发誓什么也不去看,直接朝我们的房子走去。如果路上有鬼魂,我也不去看它们。我一直盯着路面,以不会引起凡人搔动的最快速度走着,径直通过车道回到院子,上楼进入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