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盛分明就是在暗示她,如果不帮忙的话就是自我道德低下的表现。一想到他说话时那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凌宣熙心里直发笑。她今天之所以会来医院,并不是因为被他的话激到,而是她确实想知道宣叶到底是怎么想的。
未知的感觉并不好,至少凌宣熙不喜欢。
锁上车门,她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挂号看病的、拿着补品来探病的。医院似乎总比集市还要热闹,至少后者有休业的时间,而前者却时时刻刻充满着病人或他们的家属。
走进电梯,凌宣熙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这几天,为了避免错过纪博殊的电话,她一直拿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是季铭打来的。
凌宣熙立马按下应答,她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联系上纪博殊跟季铭了,这一刻让她显得迫不及待而又急切“喂?是季副营吗?”
“是我。”季铭应得低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是不是博殊出了什么事情?”话一问出口,凌宣熙的心就高高吊了起来。
大概是在考虑怎么讲比较合适,季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凌宣熙听他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这几天的经历,不是很细,她却已有心慌的感觉。
他的嗓音特别低沉,季铭说:“我们派出去的三个人最后是纪营带回来的,来的时候都是昏死状态,我们把人连夜送到最近的医院救治后”
“死,死了?”凌宣熙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没有死。”季铭的口吻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咬牙切齿地说道:“三人都被查出得了器质性精神病。”
“器质性精神病?”凌宣熙略微想了一下,她似乎从没有听到过相关的病例“这是一种什么病?”她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医生说是由于脑部有明确的病理改变而引起的精神障碍。”几秒的安静,季铭说“跟智力障碍有一点儿相似。”
倒吸一口冷气,凌宣熙担心地问道:“那博殊呢?”
电梯在这个时候不适宜地打了开来,门口是排着队等待进入的医生和患者家属,凌宣熙侧了侧身子,随着电梯里的人从另一边挤出去。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她开口喊了一声“季副营?”
季铭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纪营的状况也不太好,凌小姐”
由于进出电梯的人引起了不小的响动,凌宣熙听不真切,她又喂了两声,发现那头已经没了反应。放下手机一看,原来是因为没电黑屏。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纪营的状况也不太好,”心下一紧,凌宣熙想都没想调头就往要快要合上的电梯里走,嘴上急喊:“稍等一下。”
“宣熙?”
背后忽然冒出一个男声,凌宣熙回头看去——是宣铭。虽然这是十九年里他第一次开口叫她,可惜她现在没空、也不想理会。
“你到底要不要进来?”电梯里面有人发出了不耐烦的问声。
“不好意思。”凌宣熙向里面的人道歉,才跨出一步,宣铭又在背后喊了她一声。
叹了口气,凌宣熙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我不进去了。”
随着几声不满的嘟囔,电梯闭合,然后传出明显的下降声。凌宣熙收拾好心情,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慢慢地转过身子,问道:“不知道宣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既然都到小叶的病房门口了,怎么又要回去?”
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极度勉强自己耐心跟她说话的样子,语气中又有着明显的担心。凌宣熙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宣先生未免管得太宽,我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没必要跟你解释吧?”
见凌宣熙语带讽刺,宣铭也不想强忍心里对她的厌恶,语气不善道:“果然是凌家的种,自私又不近人情。”
“宣铭,麻烦你在说话之前先想一想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凌宣熙笑得越来越嘲讽“你难道不知道全世界唯一没有资格这么说我的人就是你么?”说完语气一变“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没空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想看到宣铭厌恶自己的表情,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凌宣熙没有耐心等下一轮的电梯上来,直接走向旁边的安全出口。六楼,对她而言并不算高。
一路小跑赶到停车场,凌宣熙连忙把手机接到车载充电器上。待屏幕重新亮起后,她给季铭拨了一通电话,无人接听。凌宣熙又拨了一通给纪博殊,关机。
心里面越来越慌,她满脑子都是他现在的状况不好,凌宣熙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即将有更不好的发生。她已经没心情去管纪博殊现在到底是不是在营地了,总之先过去再说。
这种感觉让凌宣熙想起了小时候唯一一次跟外公两人拿着天文望远镜等待月食的全过程,有一点儿漫长。从半影食始、初亏、食既、食甚、生光、复原,到半影食终。而现在这个难熬的过程似乎只进行到了食既与食甚之间,也就是月球刚好进入地球本影之内,被全部遮去了光芒的那个刹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容易胡思乱想,害怕纪博殊遇到危险,或者缺个胳膊断个腿。明明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是一个脑中只有理性的孩子了,可现在感性使焦虑占据整个脑子的感觉并不好受,容易让人的心情陷入低谷。
带着各种猜测,凌宣熙一路狂赶至纪博殊的营地。运气还算不错,今天守门的卫兵见过她,说了两句,简单登记后便放行通过。
纪营长已经回来两天。路上,凌宣熙的脑子里只有卫兵说的这一句话。
他回来两天,却没开过机,也没有跟自己联系,看来这次任务中遇到的事情对纪博殊的打击不小,她确实也能从季铭刚才电话里的说话语气中感受出来。估计这个男人是第一次被人家摆上一道,而且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眉头越锁越深,凌宣熙的胸口闷得慌,她加快脚步往他们的训练操场走去。
“凌小姐?凌小姐”
脚步一顿,凌宣熙左右看了看,见季铭从右前方大步走来,并没有因为看到她而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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