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洗完澡,沈致杰喝了一杯牛奶,赤脚坐在木制地板上,拿沾粘滚轮胶带沾起地板上的头发和灰尘。
倪予晨今早特别匆忙,韩秘书都开车过来了,她还在睡觉。原本看她睡得那么熟,很想叫韩秘书先去公司,晚一点他再开车送她去上班,因为他今天一整早都没事,可以晚一点进公司。
但韩秘书说今早有重要的会议,客户可能已经到公司了。沈致杰只好去叫倪予晨起床,她醒过来刹那很茫然,黑色长发随意披散肩头,棉质宽松杏色睡衣下摆上撩至大腿,神情慵懒坐在床上,配上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的大肚子,一整个非常女性化。
简直就是土壤、雨水、春日滋养的大地之母。
沈致杰随手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替她照了一张像,之前大概隔几周他就会替她拍照留念,起初她觉得大肚子丑到爆,像企鹅又像青蛙有什么好照,结果他说:“做纪念呀,想想看下次你怀孕还要多久?”
歪着头想了一下,倪予晨觉得也对,于是没阻止他,也就随他去了,等于间接赞同;但他到底拍了哪些照片,她没仔细看过。
都是一些她很可爱的生活照,唯一一张两人合照,是沈致杰去香港出差之前,那时寒流过后她肚子已很大,周末两人放假在家,清晨她刚沐浴饼后,站在客厅阳台前吹冷风。
他习惯即使冬天也在屋里赤脚,刚走近,看见她眼睑与睫羽垂落,面容专注,浅浅蹙眉,手抚着凸出的肚子正感知着什么,那时他知道是胎动,她侧过脸欣喜地说:“我觉得她昨夜翻了一个斤斗,现在,头下脚上了。”
“真的?”早先他们曾担心胎位调整不过来,生产会不顺利。
“她刚踢了我一脚,脚在上面。呃,又一下!”
“在哪里?”沈致杰手臂从后面环住她,隔了一层衣料将手掌贴覆着她凸起小肮,刚刮干净的下颔轻轻扫掠她颈侧,磨擦滑嫩肌肤。
倪予晨忽屏住气息,侧过脸古怪斜觑他,他朝她帅气一笑。“照一张,纪念一下。”
她轻拢长发将它拨到肩后,他拿出手机,单手环住她,拍下两人唯一一张自拍照,照下瞬间他大胆将唇贴在她左耳畔,很快结束后,她眨了眨眼,不确定地回眸望向他。
空气里振动的方式,她回眸凝视他的眼神,谕示了他们可能会有的爱情。但后来,从香港回来之后,她转变的速度太快,他根本追不上,不懂她的客气冷淡,偶尔略显忧愁、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何故。
弄不懂就算了,还让他再次觉得面对这感情完全是自己单方面一厢情愿。结果,他拿出骨董钻戒送她,竟然不敢当面向她承认那是母亲交给他求婚的戒指,说谎全因为担心她拒收。值得庆幸的是她看来很喜欢那礼物,过后,她一直戴着,从没看到她拔下来过。
啊!沈致杰从地板上忽直起身,他忘了提醒她产检时间改到今天下午,明天他必须去中部开会,昨天就请秘书打电话给诊所改期了。
他打了一通电话给倪予晨,听见铃声从卧室传来,才发现她忘了带手机,于是他走进卧室将手机拿出来,决定上班前绕一点路送到她办公室。
由于手机讯号闪烁不停,怕她有工作讯息漏接,沈致杰漫不经心手指触碰滑开萤幕,顺便想知道到底是谁传讯息给她。黑眸一凛,没想到竟看见黎品琪传了好几则脸书讯息——
震惊不足以形容沈致杰的感受,他浑身僵冷,胸口好像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肺部的空气突然全抽干,或者他的脸被按进深海中,胸腔积满水和黑色暗潮,无法呼吸。
干!他连骂好几声脏话。
亏他还在那担心说实话会伤害黎品琪的感情和自尊,结果她射暗箭,在暗地里耍手段。
他不知道黎品琪和倪予晨何时联络上、是否曾见过面,又对她说了什么谎话,编派多少是非。倪予晨提都没提,未免反应太平淡,平常表现很沉静,他曾敏锐察觉她冷淡退缩,但她向来没对他太热情,以致他浑然不知。
当下,他对两个女人都生闷气,气一个耍手段,气另一个毫无反应。
一上车,倪予晨就把浅色毛呢料开襟衫脱掉。怀孕的她现在像一个火炉,根本不怕热。
听说怀孕期间女生体内会分泌大量雌激素,头发很容易变多变长,她也有这样的感觉;平常上班她都绑着马尾,就算厚厚一圈也还算清爽,只是刚去产检平躺接受吕医师检查,头发全乱掉了,她顺手扯掉黑色松紧发圈,说:“好热。干脆明天预约剪掉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