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女孩衣衫褴褛，黑兮兮的衬衫下摆从毛衣下面伸出一截，毛衣是红色的，我在想今年不会是她的本命年吧。顺着衣襟的边缘能看到毛衣裂开的一条细缝，我估计凉风会像无情的刺刀一样穿透她的皮肤。在上海的二月里，这样未免显得过于勇敢了。

    她脸上赃兮兮的，一道一道的黑色线条好像乡间的水渠。女孩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鼓囊囊的塞满了用玻璃纸包好的玫瑰花，它们彼此紧贴着彼此，花瓣上被喷了水，那些水珠好像凝固的硅胶，被冷空气冻的不敢动弹。

    女孩的头发很长，被扎成两个小辫搭拉在后背上，长度没有超过脖颈，头顶中央的头皮露出一条白生生的缝；头发很黑，黑的能够和脸上的污迹相媲美。说心里话，这样的造型土的掉渣，土的我都不忍心多看她两眼。

    她拎着塑料袋沿着浦江边行走，身体蜷缩着，眼睛却机警的盯着每一个过路的行人。她不是害怕，而是在观察，特别是那些一男一女相伴行走的人，她会马上蹿到他们面前，手里握着一朵被冻的硬邦邦玫瑰花说：先生，给小姐买朵玫瑰花吧，情人节快乐。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其实花卖的挺快，不久那个鼓鼓的塑料袋就变得松散起来，在人群中摩擦的沙沙作响。你会看到街上那些依偎在男友身边的女人手里大多会攥着一朵看起来并不娇贵也不美丽的玫瑰花，当然，女孩的衣兜里也会多几张看起来面值很小却很珍贵的钞票。她依旧蜷缩着穿梭于人流之中，好像一只捡食从人们嘴里掉出来的残渣的小狗。不管怎么样，花一定要卖完，一年就只有这么一次可以大赚一笔的机会。

    可是女孩并不满足，不要以为这几个钱就能让她开怀，她很成熟，知道要生活的很好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可是她无能为力，卖花是她最好的选择，因为她喜欢浦江对面林立的大厦，喜欢霓虹从楼体向城市散发出来，喜欢人们在浦江边摄影留念。女孩知道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这是人类创造出的世界，而她正是这其中一员，为此她感到骄傲，感到欣喜，感到必须努力的去赚钱，像大多数人一样享受生活的色彩。

    可是你也不要以为这是令人鼓舞的，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她很清楚自己的现状，这就像徒手攀登东方明珠一般难以企及。因此她的脸色如脸上的污迹一样肮脏低沉，就像她手里的玫瑰花，看起来娇艳欲滴（那只是因为她还小，时间无法欺骗任何人），心灵却幽暗晦涩，笑容被寒冷凝固在了灵魂深处，甚至枯死，仿佛玫瑰花瓣上的水珠，凝固静止。

    我在想女孩有多久没有笑过了，几分钟、几个小时或是几天几个月，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笑就像母亲的第一滴乳汁，睁开眼的第一屡阳光，张开嘴后发出的第一声鸣叫。难道这些她都忘记了吗？还是生活剥夺了她的权力。总之她脸上没有丝豪的笑容，脸皮上挂着的除了冬天的寒气，就剩下劳顿的倦意了。

    其实我很想看看她发笑的样子，出于一种好奇，也出于对她的怜悯。可是我想不出什么样的情景能让她发笑，如果可以，我宁愿强行的抱着她轻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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