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未散

夫的涵养功夫确实很好。他客气地跟我握手，并邀请我上楼坐坐。

    在看球的时候，小d告诉我他最喜欢的是罗纳尔多。我问，为什么不喜欢贝利呢？瞧他怎么回答——不跟我同一时代，没看过他踢球！儿子才七岁，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我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些年你给他输灌的东西，本来就足以让他早慧了，再加上满腹经纶的部长继父，他不变成一个神童才怪呢！

    你在几年前就断定，我，不是好父亲，不是好丈夫。我又有什么理由说不是呢？我们是相爱才结婚的，除此之外，什么理由也没有了。可是离婚呢？也许会有很多的理由，你可以说出一大堆来：我把家当饭店，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而且总是振振有辞地说，工作忙。这陈词滥调我已经说腻了，你也听厌倦了。告诉你，我说腻了并不是在说谎，可你听厌了却是因为相信那是一句谎言。后来，我有了情人，陷了进去开始你装作不知道。你真是个好女人，从不让我难堪，而且在时机不成熟时也决不跟我摊牌。我何尝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呢？你希望我回心转意，我又何尝不如此试过？不过我知道，在你的内心深处，从来都没有真心地原谅过我对你的背叛。我不曾料到，在你坚强、开朗、热情、善良的心灵深处，竟将爱与忠贞看得那么的至高无上，仿佛只要有一点点的污点，它就破碎不全了。时至今日，我也是常常想起，又悲又喜，又羞又愧啊！我知道，错全在我。

    我执意要与你离婚，各种原因难道少的了这一点吗？我感到自己再也无法弥补你巨大的失落感。我的良知（你早已断定少的可怜）已经不足以挽救你的幻灭了。

    儿子一生下来就对我有敌意。但愿我能接受通俗心理学的影响，把这归结为恋母情结，可我做不到。我一直在试图跟他改善关系。我给他讲故事，没讲一半，他就打断我说，怎么跟母亲讲的一样？我跟他做游戏，也是还没开始他就厌倦。就算玩世界上最好的九百九十九种游戏，也只是母爱大海里的一滴而已。我对他的爱只是一根针，怎么能扎进你密密麻麻的母爱中去呢？即使扎进去了，儿子也只会感到刺痛。因此我除了做“不是好父亲”外，还能做什么？

    我们离婚已经快满三年。刚开始，我是有点自暴自弃，自以为会垮下去。你也在一边冷眼旁观，也许在关键的时候伸手拉我一把，跟我破镜重圆。可是天不遂人愿，我又奇迹般的站了起来，迅速的发家致富了。这时候，你倒退到生活舞台的边上去了。你的再嫁，难道真是出于你的内心所愿？哼！我知道追求你的人不少：如花似玉的林子，站在任何一个男人身边都是个光彩的映衬。离了婚的女人，一般是有心忡忡，惟恐下辈子的生活没有着落。而你，反倒比未婚时更显不凡的身价了。

    谈论这些令人泄气。让你觉得我好象在低三下四地祈求你的谅解。我知道你的谅解早是有的，只是不愿爽快的支付而已。女人身上各种优秀的素质，你几乎是应有尽有。它们放在你生活的货架上，你只需要抬手取一下，就可以把它们抓个实实在在的。我说得没错吧，可你就是不愿意那么做。是尊严使你如此吗？在我看来，它也实在是太强大了啊！强大得有了阴影，至今还笼罩在我的头上。

    你在信中说，在离婚前跟你分居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写信攻击你，贬低你。我先不反驳，那么，请问，我现在是不是算在做同样的事呢？我这些话算是攻击你，贬低你吗？我不知道咱们中国的法律有没有这样的规定，即将离婚或者已经离婚的的一对夫妻间的坦诚交流就是心灵攻击。如果有的话，我建议，所有的离婚者都装聋作哑，以免受误会。

    儿子下半年要上学。我的意思是进私立学校。想必你不会那样做。非常关心这件事。一切要到法院宣判之后。

    不多谈。

    阿d

    1998.7.16

    email六

    阿d先生：

    你真无耻。在攻击完我后，现在又开始攻击我的丈夫了。我丈夫是官僚也好，还是只会写应景文章也好，但都还用不着你在我前面说三道四。

    人，真是千差万别。阿d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一点。什么才是男子汉？我丈夫说到你，才不会用你的那种肮脏口气。想听听他怎么评价你的吗？他竟然赞扬你说是个经营的奇才，但做生意还是中规中矩的。天啊，这就是人的区别啊。

    我是不是鲜花一朵，不由你阿d说了算。我自己最清楚。你说了是就是吗？你说不是就不是？我要嫁给谁，还要你来指手画脚吗？

    阿d，不要象苍蝇好不好？

    你说与我相爱六年，又共同生活了六年。亏你还记得那么清。我十八岁的时候在北京某所大学认识你，难道就是爱上你吗？你太会自我陶醉了。那时候的你，不过是个爱出风头的年轻大学生而已。你以为就是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吗？别臭美了你！

    你说过不提往事的，却还是忍不住了。我早已经下过决心，不会再在这件事上跟你纠缠不清。是啊，何必呢？那些伤心欲绝的往事，我想淡忘也是无法淡忘的，对你来说却是种资本，一种值得炫耀的生活。不错，我的谅解是有的，但它是为同样把谅解给予我的人准备的。试想一下，在我们相识之初，在我们结婚之初，我给你的谅解，给你无限的温柔还少吗？不错，你阿d的谅解是千金难买的，我林子的谅解却是不值几文的廉价东西，，如同超市货架上的商品，你想什么时候装就什么时候装，要多少就多少？你想想这公平吗？至于我的尊严，被你损害的实在是太多了。为什么你就不说自己是如何的蔑视它的呢？如果真的有阴影笼罩在你的心头，那是因为你的负罪感。可事到如今，对此我早已经不甘兴趣了。三年前，只要你表现出一丁点，我就会满足的，就会千方百计地阻止你跟我离婚。

    总的说来，你这人还不算最坏。本质是好的，也不算是个下流的男人。现在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问题是，那时你已经误入歧途。你很少回家，我有几次抱怨过？你说工作忙，我什么时候表示过不信？难道我就没自己的工作，没体会过日夜忙碌，心神俱疲的糟糕感觉？但问题的关键着的不在于此。你又何必回避！“后来我有了情人。”你真是打太极拳的高手啊，深知四两拨千斤，巧妙的一举带过的高深学问啊。

    问题是出在你的情人身上。那个名叫j的婊子（很刺耳吗？）不仅骗走了你的心，也卷走了你公司的大部分商业机密，更使我们是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二人世界崩于一旦。可你却一直在为她辩护。

    很遗憾，你过奖了。我一开始不过问你俩的事，并不是因为我会做人，也不是装作不知道，而是因为真的不知道。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不会背叛我。我也相信你不会那么没头脑，知道j底细的人都认为她不可靠。也许这真是你的不足之处，对女人太友好，也太相信女人。可是j能算个女人吗？

    任何一个人都为你感到痛心疾首，竟会如此轻易的上那个女人的当。你跟她一次次幽会，我确实是从未察觉，不管你们是在上海还是在外地。反正我从来没见过比她更无耻的女人：外表惊人的美丽，但内心却比最毒的蝎子还毒。她竟然会跑到我的办公室来，坐在我的办公椅上，叼着香烟，翘着腿，得意的告诉我：我就是你丈夫的情人。阿d，现在想想，我可以理解你有情人，但不可以理解你会找这样一个人。我想一个老练的妓女也不会这样没羞耻感。我当时只是请她出去（其实是该给她一记耳光）。瞧她怎么回答？——果然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怎么相信是吧？我会让你相信的。说完她弹了弹烟灰，走了。

    其实那就是我知道你有女人的开始。以后的事也许不用我再说了。我要你马上离开那女人——在我知道后立刻跟你摊了牌，而不是象你所说的那样等到时机成熟。你该记得当时自己是怎样表现的吧，象个做了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孩子一样，自鸣得意的感觉占了上风。

    我那时候的态度？不，我太软弱了。而你是一意孤行。后来终于发生了录象带事件。你不想提这件事吗？可我却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它让我的心彻底地碎了。但愿我没看到过那带子，虽然上面有你的声音，你的动作。本来，它们是只有我才熟悉它们的，也是让我心神俱醉的，只有我才可以拥有的。谁知道竟然是另一个女人。而她，竟然拍了下来寄给我，落款写着：xx敬呈！阿d，你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险恶圈套，自己却毫无所知，反过来要我这个深受伤害的女人来提醒你。

    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落井下石吗？即使我下决心要离开你，内心深处可也是为你好的。哪有象你认为的那样，只是准备在关键的时候才拉你一把？你是永远不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以前，我是多么在乎你明白啊。现在算了，就当它没发生过吧。

    你在法庭上要我否认有这盘录象带的存在。可我做不到。这不仅是因为我不想说谎，而是我认为，它绝不会只有一盘的。就算我说了一百遍没有，那又有什么用？那是个阴谋啊你知道不？

    离了婚以后你反倒关心起我来了。这可是不正常的啊。再说，我已经再嫁。我想你该不是在指望我嫁不出去吧？你以前给我的信，全部烧了。说起来也是很可惜的。真是好文笔！

    如今你想起我俩要坦诚对话，这是不是很可笑？你是个成年男子，为什么还显得如此的不成熟？也许我是真的太软弱了，一直让你觉得有机可趁：在我上大学时，在我嫁给你以后，在我跟你离婚以后。不过我告诉你阿d，现在，不必抱多大的希望，已经太迟了。我们之间一切都已结束。我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儿子是我们现在唯一的联系。如果你是出于真心，那么请把喝咖啡，陪情人所化的时间抽一半出来，用在小d身上。说句实话，我从没想过，要把你同儿子的往来切断。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把我，把儿子给敌对起来了。我们都是成人了，人世间的冷冷暖暖，反反复复感受的多了，也看的多了，所以早就变麻木，对人的敌意也不会很敏感。这是不足为奇的。可是儿子还小，还很纯洁啊，一下子可以觉察到你对他的某种防备之心。他怎么会喜欢你呢？

    有时候我也会为你感到可怜。你在为谁活着？阿d，往事并不是都不堪回首的。在我们相爱之初，我承认，你是个很有魅力男人，我为你发过疯，你给我带来过不少美好的回忆。因为那时候我们都在为爱而活着，为我们的共同生活而活着。可是后来，你为什么东西而活着？为j吗？现在你以儿子的名义捐造一所希望小学，这固然是件好事，但在我看来，动机却不良。不要否认，阿d，我仍非常的了解你，你的内心世界，一直是可以想见的。何必如此呢？可惜我不是市教委的领导，不然就会阻止。不要干违心的事！阿d，这是我对你的忠告，永远不要。生活靠这样来博得安慰，太可笑了

    你为儿子搞到足球夏令营的入场券，在我看来也是枉费了一片心机。不要追求这种时髦的东西嘛。儿子他对足球并不怎么感兴趣。而在上海，比他有足球天赋的孩子多的是啊，为什么不把机会让给他们？我不反对小d参加，但也不赞成。

    关于他下半年上学的事，你就别管了。一切我都会妥善安排的。

    余不叙。

    林子

    1998。7。20

    法院传票一

    阿d先生：

    兹定于7月28日上午八时正，在本庭审理小d抚养权的归属一案。希望准时到庭。否则将缺庭审判，不另通知。

    xx区民事法庭

    1998.7.21

    法院传票二

    林子小姐：

    兹定于7月28日上午八时正，在本庭审理小d抚养权的归属一案。希望准时到庭。否

    则将缺庭审判，不另通知。

    xx区民事法庭

    1998.7.21

    email七

    林子阁下：

    收回诉状，不再跟你打关于儿子小d抚养权的官司。回首往事，痛悔不已。唯洗心革面，方可坦然面对儿子和自己。

    余不叙。顺祝

    好！

    阿d

    1998.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