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吾老幼吾幼

    之一

    如此财富

    老人是财富。

    我的奶奶今年七十有二，她是老人，自然也是财富。

    奶奶钱不多。上中学的时候，每次启程去学校之前，她都会偷偷的把我叫进她的房间，从旧书柜最里面的屉子里，找出一个刺绣的大红荷包，一层一层的打开来，抽出一张一元的纸币，交给我:“孙女儿，这个你拿去，在学校买点糖吃，你爹妈肯定没给你零花钱是吧？”那神情可真是骄傲，就像在向我宣布:你看，奶奶对你多好！我总是会呵呵的笑，问她:“奶奶，你可不可以给多我几块？”“不行！这次给多了下次拿什么给你？”她会一把就抓紧荷包，生怕我抢走了似的。

    奶奶不爱吃零食，她自己说的。所以每次有客人来给她买了糖果之类的，她总会完完整整的留下来，等我放假回去吃。有一次，邻居给了她一根甘蔗，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房门后面藏着。几日后，甘蔗快变成干蔗了，被父亲发现，想削来吃掉。奶奶硬是活生生的给夺回来，说是一定要留给我吃的，父亲不该和女儿争食。老爸也只好望“蔗”兴叹。等到我放假回家，干蔗又已经变成干柴了。父亲叹着气，觉得太可惜了，而奶奶却豪情万丈的笑笑说:“乖孙女，帮奶奶拿到厨房来，可以当柴烧。”

    某次放假回家，书包里剩了一小袋子葡萄干，是同学送我吃的，我不是很喜欢吃，所以留了下来。奶奶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等我。见到她，我想起了自己没吃的葡萄干，掏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她，而且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奶奶，这是我在城里特意给你买的，你平时不喜欢吃零食，但这次你一定要吃。”“哇！”奶奶眼里的惊喜，就算扯块黑布来摭也摭不住。她立马接过去，打开来抓了就往嘴里扔:“孙女，你这么乖了啊，奶奶最喜欢吃零食的了，哈哈哈！”我看着她脸上的皱纹，如菊花般盛开，眼泪就要掉下来，原来对奶奶来讲，快乐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从那一刻，我开始长大。而奶奶也忍不住回过头来唠叨几句:“以后不要再买给我，要钱的呢！”

    奶奶有时候会财迷心窍，让我哭笑不得。去年春节，给奶奶和外婆各买了一件棉袄，托朋友带回家乡去。朋友把两件棉袄一齐交给奶奶，让她再把其中的一件转交给外婆。奶奶接过两件棉袄，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摸，不知道选哪一件好。其实我是一起买的，同一品牌同一价格同一款式，只是不同颜色。奶奶拿来了秤杆，分别称了两件棉袄，发现其中一件重了七两。她看着我的朋友，万分委屈的说:“你说她怎么不买一样重的呢？这件重些的肯定要好一点，也要贵一点，孙女儿一定想给她外婆的，就留给亲家母吧。”朋友后来在电话中告诉我，我笑得肚子都疼了，可是笑着笑着，我的眼泪便再也不可控制了流出来。

    哦，我的奶奶，我的财富！

    之二

    有弟如是

    一直以为，老人与小孩是有着很大通性的。且看我的小表弟。

    某日早晨等待吃饭的时候，刚满两岁的小弟豪豪嚷着要吃糖。叔叔告诉他，糖里面有“虫虫”吃了会肚子疼的。于是他抓了一个棒棒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盯着看。婶婶问他:“豪豪，你在做什么？”“我在等虫虫出来，抓它！”他用一个手指竖在嘴前，示意我们不要打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就像极了正在等待小偷出现的警察。

    某日上午，我在吃“徐福记”豪豪一把夺过去，扔得远远的。双手在我面前不停地摆;“大姐姐，糖里面有虫虫，吃了要打针，屁股会疼的。”我哑然。

    某日中午，豪豪要吃巧克力，却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撕不开包装袋子。提着他的巧克力，一颠一颠的跑到我的面前:“姐姐，拨！”“拨什么？”我故意逗他。“这个！”他一转身，指着电视机里的福马巧克力广告，谁知只一晃，广告就没有了。他心里一急，往荧屏一靠，伸开双手便抱住了电视机。可惜，还是没有留住那张快乐的笑脸，倒是响起了满房间的笑声

    某日傍晚，在公园散步。豪豪走累了，要人背。婶婶蹲下来说:“亲妈妈一下，我就背你。”他撅着小嘴巴，万分不情愿的把脸凑过去，只轻轻的一碰，就捂住了嘴巴。“怎么了？”我们问他。“好臭！”“什么？”“妈妈，嘴！”众人一阵哄笑，婶婶更是笑弯了腰，可还是故做生气状:“那妈妈不背你了。”豪豪一听，立马做焦急万分状，主动的送上他的香唇。再次问他:“臭不臭？”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不香。”也不知是香还是不香，又是一阵哄笑。

    某夜，叔叔准备冲凉，脱下臭袜子扔在地上。豪豪一把捡起来，笑呵呵的跑去交给婶婶。婶婶忍不住惊呼:“崽崽，袜子臭啊！”他瞬间就愣住了，呆在原地有五秒钟之久，然后他把长长的袜子放在鼻子前，拼命的嗅，两个眼睛一眨一眨，又呵呵的笑了:“妈妈，真的臭！”本以为事情可以就此告一段落了，没想他再来一惊人之举。只见他丢了叔叔的臭袜子，盘腿坐到地上去，用两个胖乎乎的小手，去脱自己脚上的袜子，一阵忙乎之后，还是脱不下来，于是他伸长脖子，把脸凑到地面上去，抬起头来看到大家的笑脸，竟自也把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指着自己的袜子叫:“妈妈，豪豪的没爸爸臭！”

    某日在公司上班，手机响起，是婶婶来的信息，内容如下:刚才豪豪摔了一跤，嘻嘻的爬起来，我生气，言:摔狗崽子一样！他摇手，曰:不，是摔老爷一样！我问:老爷是什么？答:爸爸！

    呵呵，有弟如是，想不开心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