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唏。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对于这首诗歌的主题，历来争论颇多。在古代，有人说是讥讽秦襄公不用周礼，有人说是君主招隐。在当今，有的说是怀恋故人之作，有的认为是追求恋人的情诗。总之，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伊人。而我，当然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曲恋歌，伊人就是诗人心目中完美无暇的情人，这样蒹葭才会更加动人，更加完美，更加引人入胜。

    读蒹葭会想到吴文英踏莎行中的“润玉笼绡，檀樱倚扇，绣圈犹带脂香浅。榴心空叠舞裙红，艾枝应压愁鬓乱。午梦千山，窗阴一箭，香瘢新褪红丝腕。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秋怨。”这原是梦窗词中的警句，而此中韵致总觉得是从蒹葭化出，然而蒹葭之好，后人究竟不可及。

    这是一首怀人惆怅心情的优美爱情诗，品读诗中的文字，让人身临其境。在一个深秋的早晨，大地铺着薄薄的霜花，秋风萧瑟里，芦苇上也是霜露厚重，茫茫苍苍的起伏摇曳，澄清碧蓝的河水蒸腾着雾气，雾霭迷蒙中，诗人通过一片茂密厚郁的芦苇从，久久的凝视着河对岩，徘徊在秋寒的岩边，急切的寻找所思念的恋人。然而，伊人在水的那方忽隐忽现，逆流而上吧，道路是那样的崎岖而遥远，顺流而下吧，她又仿佛在水的中央，同样无法到哪里，对于恋人总是可望而不可及，伊人只是“宛在”觅之无踪。诗人含情脉脉地痴想着，直到太阳快把晶莹的露水晒干。在这首诗中，诗人巧妙地利用芦苇、霜露、秋水等景物染出一种凄迷气氛，以此来烘托所思不见的怅惘心情，感受和呼吸到的是诗人内心的执着、焦急、怅惘和迷茫，全诗营造的是一种凄婉的情调，幽邃的境界。另外，全诗每章开头两句写芦苇上霜露的变化，以此来暗示时光的流逝，使人意会到诗人已经在深秋水畔徘徊了一个清晨。

    诗中的“葭”指的是初生的芦苇“蒹葭”则泛指芦苇。诗中以水、芦苇、霜、露等意象营造了一种朦胧、清新又神秘的意境。水应该是阴性的，很柔很清，诗中水的意象代表了女性，体现出女性的美，而薄薄的雾就像是少女蒙上的纱。或许是距离产生美吧，如果真正接触到了，便失去了那份神秘感以及追求时的渴望。

    这首诗情与景的交融也是天衣无缝的，朦胧的主人公，朦胧的背景与诗人追求恋人可望不可即的迷茫心情，在茫茫白雾中融为一体。诗歌创造的伊人形象对后人产生很大的影响。“一带渐宽终不悔，为伊销得人憔悴。”“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都无形中运用了伊人的形象，细细品味蒹葭，真是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初听蒹葭，就被它婉转幽怨的曲调所牵引，莫名的郁郁不欢。后来，才知道这种悠怨，纯粹来自于诗经，来自于我们再也无法拼凑记忆的时光长河。

    而蒹葭也被后人改写成的了另外一首歌曲在水一方“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这是唯美的记忆。然那时听这首歌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知道旋律很美，并不知道它的内在含义，时而自己也学着哼唱着，没有经历理解佳人在水之湄，辗转求不得，逆流阻且断的痛心。如琼瑶的所有作品一样，不沾人间烟火，虽然都有一个悲凉的结局，一个曲折蜿蜒的追索。

    一张贺卡，硕大的落阳，孤单的廖草，悠远的小溪，伊人朦胧很早就喜欢这种感觉，直到后来做设计时也经常使用这种设计手法“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觉。童年听过这样的一个故事：一头老牛，牛背上坐着一个牧童，牧童手里拿着一根竹杆，竹杆一头系着一条绳子，绳子未端绑着一捆青草，青草悬挂在老牛头的前面，老牛为了吃到青草，而不停地向前走着，可就是吃不到，牛走草也走，使终保持一种距离。而我的恋人也宛如“伊人在水一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然而，老牛还可以看到青草，而我连伊人的踪影都看不到，老牛比我幸运多了。

    现在，再听到这歌时，似乎懂得了很多，听懂了这歌隐藏的流水、蒹葭苍苍、莫名无奈。于是，不再听词，只一次次在心底吟诵，从所不知道的时代流来的楚韵。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