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丑

    爸爸在电梯里就感觉很多人在用异样的目光看他，此时爸爸没心情在意。走出电梯时，看到病房走廊上黑乎乎的站满了人！医院出什么事了？爸爸边想边用瘦小的身躯从人缝里往前挤。挤了一会儿爸爸听明白了，原来这些人都是来看儿子的，都在为当局长的儿子拣条性命而庆幸。爸爸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于是老泪纵横，拼命挤到了病房门前。

    突然，爸爸左胳臂被人拽住了，紧接着右胳臂和后衣领子也被人拽住了，三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几乎一口同声低沉地对他喝道：“你想干什么？”

    这个架式把爸爸闹楞了，爸爸忽然明白，儿子一定伤的很重，甚至是不行了，否则怎么不让家属进病房呢！爸爸忍耐不住，顿时哭出声来。

    又上来两个粗壮的年轻人帮着三个小伙将爸爸往楼梯的方向拽，密匝匝的人群让出了小道，埋怨和愤怒声响成一片。爸爸伸胳臂蹬腿，悲伤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冲几个小伙子招了招手，爸爸的身体被几双手支在了墙角里。

    “主任，这老头想闯局长的病房，让我们堵住了。”几个小伙子气呼呼地说：“干巴拉乎的还挺有劲呢！”

    叫主任的人文质彬彬，但说话客气里带着威严：“老人家，你是哪的？干什么来了？”

    爸爸糊涂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两只眼睛有点发直。

    是啊！干什么来了？吃完午饭，准备睡午觉，老儿子和媳妇接完电话后脸色苍白，电话都没放严就慌慌张张地走了，爸爸拿起电话那边还讲呢，大儿子出车祸了，在急救中心爸爸就赶来了。

    “谁是你儿子呀？”

    “里边的就是我儿子啊！”

    “你儿子是谁呀？”

    “我儿子就是我儿子！？

    几个小伙和围观的人已经不耐烦了，劝主任别和老头废话了，老头不是上访的就是精神病，干脆把他弄下楼推一边算了。

    爸爸这时才寻思过味来，感情这些人没拿我当爸爸，拿我当闹事的老头啦！一股恶气涌上心头，爸爸失去了理智。

    慢骂国家工作人员；侮辱领导是儿子；扰乱医院公共秩序。不需要爸爸解释，爸爸被“请”进了派出所。

    爸爸被人问了一会就不吱声了，在警察的提醒下，爸爸从警容镜里看清了自己：穿了一件上衣，下边是衬裤，外裤没有穿；左脚是脱鞋，右脚是布鞋。乱了方寸了，所以没有了体统。人家主任说得对呀，他们局长怎么会有这样的爸呢！

    “你没有前科，也这么大岁数了，否则最低治安罚款你明白吗？”

    爸爸虽然工人出身，不认识几个大字，可规矩还是懂的，特别是现在已经清醒了，想着不能给儿子丢脸，不敢再说一句话，只说是是是。

    “我们已经联系了，一会你儿子接你回家，以后不能乱跑啦！”

    爸爸的眼睛又有点发热，可他忍住了，想说自己没有儿子，不想给儿子掉价，可老儿子已经站在了面前。

    出租车里，爸爸战战兢兢地想，老儿子一定要埋怨他了，可回到家里老儿子除了说哥哥受点小伤外什么也没有说。

    但是，爸爸什么也没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埋怨自己，怎么就忘了穿裤子呢！怎么穿双鸳鸯鞋呢！给儿子丢大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