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撞击声从身后传来，卫生间的整扇门，被踢爆了。又看见了两年前父亲的那张脸孔，一样的凶神恶煞，充满了血腥。惨白，死一样的白。母亲本能地挡在我身前“刚，不关你弟弟的事儿，是妈干的！钱，对了，妈有那，那，全给你，全给你！”母亲颤抖着双手掏遍全身的衣袋后，手心上只摊着一把零碎的纸币。

    “蠢货，你个老女人，知道那包东西值多少钱吗？几十万！几十万，懂不懂？啊！两个贱人，我的命都丧在你们手上了！没了这包货，老板会杀了我的！死，懂吗！”大哥狂抓着头发，眼睛却在四处乱晃。

    猛地，一个瓷杯朝我和母亲飞来，惊呆——心痛——无力。我感觉到母亲体力不支，双腿发软地靠在我身上。杯子从我额前擦过，蹭破了块皮，有那么点儿液体的东西从左眼上方流下。

    牙刷，再次刺激了大哥的神经。两把牙刷也便成了他野蛮挥舞的工具，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像被日本士兵屠压着，有把明晃晃的刺刀在眼前晃荡。母亲与大哥的争夺，换来了大哥疯狗似的刺扎。刺刀刮开了胸膛，凉丝丝的，倒在地上看着阳光洒在血淋淋的刀刃上，有种壮观的美丽。母亲喉管里喷出的鲜血溅满了卫生间的瓷砖。

    我爬向倒在血泊中的母亲，重复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大哥抓着满是鲜血的牙刷，并没有向我挥来，刺刀折了。

    事后，警车拉走了大哥，我做了简单的证供。

    我想，也到了他洗脱罪过的时候。

    母亲的骨灰盒，我没有按习俗把它下葬，不想让母亲离我太远，也不原让泥土缠绕她的灵魂。它将一直陪着我。我忍不住的又望向枕边

    无声流泪的方式让我感到震惊，我再也写不下去了。我只能承认自己是一颗野草，随便处置一旁，任由自生自灭。死了，元神在地核深处难以自拔。外面下着大雨，没有月光，更没有我所想要的影子，罢了，一个逝去的黑夜。

    今天2001年12月10日——我的生日——星期一——阴——气温九摄氏度

    拿到石的日记本快两个月了。

    晚上坐在台灯下，再次翻着日记本，告诉你一个关于石的故事，同时，也感受着今年生日收到的唯一礼物。

    此时，我写不出什么了，就用洁白的纸面为石的灵魂超度吧！

    今天2001年11月26日——星期一——雨——气温十一摄氏度

    高三生活很无助，夜自习后独自迈步回家。

    今天风很大，觉得冷，到家那会儿，天下雨了，不大不小的那种。

    进屋和父母打了个招呼，便去冲了个热水澡，尔后上床，对着自己的日记本发怵，很荒凉的一种感觉。

    窗户没关，狂风把窗帘吹得老高。

    起床关窗时，碰翻了那盆野草，它已不再翠绿，不再刚劲有力。它坠落了，从五楼的窗台摔下，我只是隐约听见花盆碎裂的声音。上床，对着自己的日记本——“什么都有它的宿命。”

    今天2001年11月27日——星期二——晴——气温十二摄氏度

    早晨，阳关很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少有的泥土味。走到楼底，觉得应该去看看昨晚摔落的那盆草，绕了半个圈，发现水泥地上除了一窝草和破碎的花盆，还有一只猫，死的。（花盆也许正好砸了它的头）

    今天2001年12月3日——星期一——晴——气温十一摄氏度

    午休课，随便从教室的报夹中抽了张市报，漫不经心的看着，突得发现一条讯息：本市邮政局投递员石，因晚间投递邮件，死于货车下，肇事者以逃我很震惊的往报纸左上角寻找，一行字符代表了一切：2001年11月26日。

    那窝草，那破碎的花盆，以及那被不幸砸死的猫，出现在我眼前

    那天，也是，2001年11月26日。

    经过家对面的马路时，在邮件配送中心，闻到一股有别于泥土气息的味儿。

    “绿草”骑着“草车”走远了，不是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