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吗?那根本完全不是重点吧!
“这些,都是你煮的?!”她眉头蹙起,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卡罗耸了耸肩,像是在说——很明显,不是吗?
然后热汤沸腾了,他关了炉火,转身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她“你先尝尝味道吧,可能对你来说会有点偏重口味,不过我已经有稍微调整过。”
她盯着那双递到眼前的筷子。
一秒,两秒过了五秒,她茫茫然地接过手,然后,她抬起头来,眉宇之间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你会煮台菜?”
“嗯。”他只是很简单地应了声,点点头,没有多作任何解释。
见了他的反应,她倒抽口气,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他耍了那么久“你一直都会煮台菜?那你干么还要我天天替你煮?!”
他先是沉默,露出轻浅的微笑,然后替她拉开了椅子,示意她入座。
“先吃点东西吧,待会儿我再告诉你一些事。”
她不语,迟疑了一会儿,照着他的话做,他则是坐到了她的对面,却没有动筷子的打算。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视了半晌。
他终于启口“我承认,一开始只是想挫挫你的锐气而已,因为那天晚上,你在刘记里夸下海口,说你随便露一手家常菜都比里头的师傅强上好几倍。”
一听,她差点没昏倒。
“你在替刘记出气?”
搞什么?是有没有这么爱那家餐馆?“慢着,你该不会是股东吧?”
“不是。”他摇摇头。
“那你何必为了一句话就这样恶整我?”
他并没有急着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一桌菜,思绪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年。
“我被送来美国的时候,我八岁。”
她愣了愣,他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时候的我,不会英文,没有朋友,爸妈都不在身边,我爸唯一留给我的是一个不怎么有爱心的褓姆,以及一张提款卡。”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即使过了再多年、即使他现在已经呼风唤雨,可他仍然害怕那段时期的记忆。
那段记忆太孤寂、太沉重,他永远都没办法回到那副八岁的躯壳里,去重新扛起它。
“当时,我在街头认识了几个小混混,”他继续说道“因为太想念我妈做的菜,所以塞给了那些混混两百块美金,拜托他们带我去吃台式料理。就这样,他们把我带到中国城、丢在刘记的门口。”
她很意外,意外他有一段这样子的过去,她说不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因为她知道,需要安慰的不是此刻的卡罗,而是那个存在于他的记忆深处、任何人都触碰不到的小男孩。
她会懂,是因为她也曾经这样走过来。
然后他露出了微笑,像是想起了什么温暖的记忆。
“那个时候,刘记的老板是一个讲话很粗鲁、可是待人却很好的老先生,他看我是个思乡的孩子,立刻不说二话,免费弄了四菜一汤给我。我还记得,那时我一边吃、一边哭,饭里还有鼻水的味道。”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后来,我去外地念书,毕业后再回到这里的时候,第一代的老板已经去世了”
她听了,心里有点酸苦,想伸手去握他的手,彼此中间却隔了一张长长的桌子。
“对不起,”她低下头,心里是自责、是惭愧“我真的不知道,原来刘记对你而言还有这一层意义”
“你要是知道,我才真的要感到害怕呢。”他笑“一笑,不以为意“快吃吧,菜都凉了,你不好奇我的手艺吗?”
“好奇、当然好奇。”
语毕,她抿抿唇,举起筷子,从她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片鱼肉,轻轻咬了一口。
那是由扁豆、青蔬、萝卜,与切成一口大小的鳕鱼片一起烹煮的一道菜。
鳕鱼在她的舌头上化开,带着海味的鲜甜、蔬菜的甘美。
他做的菜,口感细腻柔和、层次丰富多变;相较之下,她的料理真的只能称为是家常菜。
突然,她眼眶一热,泪水落了下来。
她终于懂了那句话。曾经有人说过,一道菜有没有用心在里面,舌尖一尝就能见分晓。
“有这么难吃吗?”卡罗苦笑了声。
她眉一皱,哭得更惨了。
坦白说,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在哭个什么劲儿。
也许是心疼那个八岁的他,也许是被他的料理给打动,也许是惭愧自己在料理上的用心远远不及于他。
“你想太多,我吃的还挺愉快的。”
“你没骗我?”她眯起眼,斜睨着他。
“绝对没骗你。”他举起右手,一副对天发誓的模样。
“那,你吃腻了没?”
岂料他竟然笑了,仿佛她说的是多么荒谬的话“你才来多久,等你替我煮了三年的饭之后,再来问我这句话吧。”
“三年?!”她惊呼“你想得美!”
事实上,这个答案令她心头一阵颤动,虽然不知道这话是否属实,但至少这代表着他还不打算把她撵出去。
“所以味道怎么样?”他突然岔开了话题“合不合你的口味?”
听着他的问话,她露出了故作夸张的表情。
“你开玩笑吗?好吃到我都哭了,你居然还问我这个问题。”
而他被她的回答给逗得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