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螓首,一双妙目凝望夜空,不知作何想法。
过了片刻,玉无痕展颜笑道:“我知道东西藏在那里了!”
三人的胃口顿时被钓了起来。
玉无痕说道:“子丑交替便是指寻找东西的时辰,那么纵横七柱与月光照佛是指东西隐藏的具体位置,若是一般人就会按照诗句的顺序寻觅,先等到子丑交替,再找那所谓的纵横七柱,之后又会寻找月光,殊不知这寺庙里柱子何其多,而子丑交替只在片刻,眨眼月光的照射就会改变,很难确定真正的地点。”
楚婉冰和白翎羽都急了起来,跺脚道:“无痕,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出证据藏在何处吧!”
玉无痕抱歉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顺着猜很困难,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从第三句推测前两句的含义。我方才观看了一下夜色,结合时辰推算,到了子丑交替,月光应该是照在古庙的东南侧,咱们不妨先去东南侧等候吧!”
四人朝东南侧行去,却是不见一根柱子,只有上百座小石山,哪有什么柱子。
四人看得奇怪,但还是在此地等候子丑交替时分。
又过了许久,玉无痕掐指捏算,道:“龙主,时辰将至!”
此话一出龙、楚、白三人精神顿时绷紧,只见月光披洒而下,将四周石山染上一层银白丽色,犹如无数根倒插在地的白玉象牙,然而极亮之处便有灰暗相随,地面上投下了无数道黑影,纵横交错,就像是浓墨所写的大字。
龙辉心念一动,立即御风而上,居高临下俯视石山及其影子,只见密密麻麻的黑影交织重叠,杂乱无章,但却唯有七道影子规律排布,恰好组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佛字。
“哈哈,原来如此!”
龙辉大笑一声,降到地面,指着佛字所在说道:“我明白了,这所谓的七根柱子其实就是指石山在月光投射下的影子,而这七个影子正好组成佛字,也就是说宫老爷将翻案的证据藏在佛字之中!”
白翎羽一听立即飞奔过去,从背后取下三折枪,以枪代铲,施展麒麟神力翻土挖掘,大约挖地三尺左右,发觉了一个铁盒,上边已是锈迹斑斑。
白翎羽用颤抖的双手捧起盒子,双眼微微泛红,长吸了一口气伸手开盒,却发现又把小锁扣住了盒盖。
“碍事!”
白翎羽五指一捏,直接将锁头粉碎,伸手揭开盒盖。
由于机括已经生锈,盒盖在掀动过程中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压抑了十多年的怨气发出的嘶吼。
龙辉三人围了过来,朝铁盒望去,只见里边拜访着一个油布包里。
白翎羽垂目吸气,压制住内心的澎湃,双手朝盒子探去,但却不断地碰到盒子的边缘,手就是无法伸进去。
龙辉伸手拍了拍她的粉背,柔声道:“小羽儿,让我来替你取吧!”
白翎羽咬唇摇头,秀眸含泪,说道:“不,我要亲自替母妃取出证据!”
龙辉叹了口气,便伸手轻抚她背心,助其缓和心情。
白翎羽舔了舔干结的嘴唇,把心一横,总算取出油布。
揭开层层包里,里边竟是两个香囊、一把匕首,和一封书信。
那把匕首模样甚是奇怪,锋刃透着蓝汪汪的亮光,白翎羽取出书信一看,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上边所写正是宫流水在临死前调查出来的真相。
话说十五年前,白翎羽还是三岁女童,白淑妃再怀第二胎,而且经御医诊断此胎正是男孩,消息一传开立即重获圣宠,更惹来周贵妃妒恨。
周贵妃买通明锒宫婢女在白淑妃的饮食中下药,除此之外还暗中给守护明锒宫的侍卫长宫流光下毒,这两种药粉单独使用并无毒性,唯有混在一起才会产生催情作用,但这种混毒之法却又不普通,还需再用一味药引方能催化。
这一味药引便是当日行刺者的匕首,匕首乃是用多种草药淬炼而成,药性相互中和又相互催化,使得锋刃出现淡蓝色泽。
只要划伤其中一人,铁刃中的药性就会渗入体内,若再让两人聚首,那么春毒淫药便会发作,所以当日那个刺客故意刺伤白淑妃,从而引发后续的一系列惨剧。
自宫廷惊变,宫流光便知家门难逃覆灭,于是就借着处刑前的短暂时间,散尽家财打点各节关系,以最短的时间收集一切讯息,最后竟凭着过人的急智找到了关键所在。
宫流光心知黑手定会毁灭证据,于是便抢先从刑部盗出匕首,与信件一同埋在寒古庙。
白翎羽已经悲愤难填,双手不住颤抖,双眼已经快要射出火来,咬牙道:“姓周的贱人,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楚婉冰柔声道:“白妹妹,单凭这把匕首说服力还略显不足,你先冷静一下,把信看完再说,说不定宫老爷还留有其他证据。”
白翎羽点了点头,接着往下看。
原来那两个香囊装着白淑妃和宫流水的头发,由于两人身中齐毒,每一根毛发皆有毒性存在,久经十余年仍未消散,这也是这宗阴谋最大的缺陷,又或者是背后推手故意为之。
白翎羽将香囊的头发取出,同匕首放在一起,一股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她身子烘然一热,满眼红潋,不禁眯起美眸,香喘吁吁。
楚婉冰和玉无痕也感到身子火热,但离得较远,影响不大尚。
龙辉立即从白翎羽天灵穴输入真气,助其恢复神志。
白翎羽神识一复,鲜腻浓香气忽然变得腥臭,掩鼻急退,暗叫好险。
“我服用过麒麟血果尚且险些着道,母妃娇柔体弱,还身怀六甲,如何能抵御此等邪毒!”
白翎羽咬牙骂道,“周贱人端的如此歹毒,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龙辉安慰道:“小羽儿,先不要激动,仅凭头发和匕首尚不能为白妃娘娘翻案,再看看宫大人遗书上还写着什么?”
白翎羽将书信读完,冷笑道:“当年母妃和宫流水被处死后,罪躯不能入土,只能焚化以净除那无边罪过,原本一把火烧下来,什么证据都没了,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宫大人得高人相助,以偷梁换柱之计把母妃和宫侍卫长的尸首盗出来,再以定颜珠保全尸身不腐,为的就是今日替宫白两家翻案洗冤!”
楚婉冰点头道:“若将两人的遗体与匕首放在一起,那春毒便会散发开来,确实是铁证如山,容不得周皇后狡辩!”
高人相助?偷梁换柱?龙辉暗自一惊:“这手法怎么救虞花那人这般相似?”想到这里,好像觉得幕后有个无形的巨手在操控一切,这场十五年前的冤案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今天一切争斗的源头,明面上是沧释天与皇甫武吉的角力,可是暗处似乎还有人在窥探。
这个人虽然没有影响大局的发展,但却总在关键时刻出手干预,先是虞花,接下来便是具有决定性证据的尸体……想到这里龙辉不禁背心生寒,隐隐沁出一层冷汗。
白翎羽按照遗书所记载,在西侧的石山下挖掘,果然挖出了两具以寒玉打造的棺椁,这寒玉具有很好的防腐功效。
白翎羽咬了咬牙,朝棺椁拜了三拜,口中喃喃自语道:“母妃、宫侍卫,翎羽今日打扰你们安宁实属无奈,还望两位保佑小羽儿!”
拜过之后,白翎羽先打开其中一具棺椁,只见里边躺着一具男尸,头颈处有针线缝合的痕迹,显然是被斩首而死,但其肌肤不但未腐烂,就连尸斑也没有,出了苍白之外与活人几乎没有区别,此人正是宫流光。
白翎羽朝尸体又拜了三拜,默念了几句,又打开第二句棺椁。
“娘!”
眼见尸首,白翎羽不由得悲鸣一声,昏死过去。
楚婉冰和玉无痕急忙将她扶住,龙辉走过去一看,只见棺椁内躺在一具女尸,虽然身着华袍,但露出来的手脚皆有瘀伤血痕,显然是被棍棒之物活活打死,小腹微微隆起,正是当年身怀六甲而惨遭毒害的白淑妃。
她虽鼻青脸肿,但眉宇间仍透着一股子的文秀之气,柳眉弯弯,唇肉饱满,鼻梁高挺,双目紧闭,就像是正在海棠春睡,随时都会增开那秀气的眼眸。
“母妃!”
白翎羽缓过气来,睁开楚、玉两女,哭喊着扑到棺椁上,泣声大叫,“母妃,你死得好惨,你死的好冤啊!”
听着她哀啼悲呼,龙辉鼻子一酸,楚婉冰和玉无痕也陪着她掉眼泪,四周顿时愁云笼罩。
哭了许久,白翎羽哀伤渐缓。
伸手抹去眼泪,猛地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道:“母妃,女儿在您面前发誓,一定要周皇后那贱人付出代价,替你跟弟弟报仇雪恨。还要皇甫武吉那负心汉在祭祖大典上,当着皇室列祖列宗之面还你公道,将您风风光光葬入皇族园陵!”龙辉柔声道:“小羽儿,如今时候未到,咱们还是先将白妃娘娘与宫侍卫的棺椁放入原处吧。”
白翎羽点了点头,说道:“好,过些日子我找个机会便将棺椁抬到皇甫武吉面前,叫他睁开狗眼看清楚当年的真相!”
先有虞花这个关键证人,再有如山铁证,白妃冤情指日可翻,但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吗?龙辉扪心自问,一边是红颜知己的冤屈,一边是隐忧暗藏的局势,叫他实在难以定夺,究竟是帮助小羽儿指证凶手,让皇甫武吉在祭祖大典中告忏;还是先暂且按下仇恨,助皇帝平昊天揪黑手?想到这里,龙辉难有答案,只得先用戍土真元翻动泥土,重新掩埋两具棺椁,不消片刻就使得挖掘之地恢复原貌,不留半点挖掘痕迹。
四人离开寒古庙,一路上,楚婉冰和玉无痕则陪着白翎羽,温言劝慰,可龙辉却是满腹疑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小羽儿,我知道此刻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想问你一些关于十五年的事……”
白翎羽心情已经恢复了五六分,定了定神,说道:“你问吧,我还没那么脆弱。”
龙辉叹了口气道:“当初白妃娘娘遇害后,你是怎么逃出皇宫的?”
白翎羽蹙眉凝思,说道:“当时我还很小,事情也记不起多少了,只是当时我被奶妈抱出明锒宫,可是有好一些侍卫拿着刀来追我们,之后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黑麻麻的地方,我当时很害怕,于是就哭了起来。谁知道哭声引来了其他人,他们伸手要抓我,之后督帅就出现了,是他把我救出皇宫的。”
龙辉继续问道:“那么奶妈去哪了?”
白翎羽道:“听督帅说,她已经被人杀死了。”
龙辉又问道:“你还记得那个黑麻麻的地方是在哪吗?”
白翎羽摇头道:“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是座假山,而且我似乎在哪儿睡了整整一天。”
龙辉又问道:“小羽儿,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假山里呆了一天的?”
白翎羽道:“从我母妃遇害到督帅入京恰好是一天。”
龙辉再度陷入一片迷雾:“若小羽儿没有记错,那么在督帅出手之前就有人从大内侍卫手中抢下了小羽儿,但此人偏偏没有带走她,反而是将那小丫头留在假山里,他似乎已经知道督帅在赶来救人。”
先是救虞花,再到偷尸体,最后又是保全白翎羽,这种种事情可谓是一环扣一环,龙辉可不会以为这个人是出自好心替白妃洗冤。
“证据和证人都保全了,再加上一个落难公主,此人若真心想翻案,十年前就可以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龙辉心里不住盘算,试图从迷雾中找出一丝曙光,谁知道却是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不但没寻出什么东西,反倒把自己弄糊涂了。
回去后,龙辉便哄白翎羽睡觉,待她睡熟后,龙辉寻来楚婉冰将心中疑惑说出。
楚婉冰听后,蹙眉道:“原本我就觉得事情不简单,听你这么说便更加肯定了。你说这人会不会死沧释天呢?”
龙辉摇头道:“若是沧释天,早就将证据与证人牢牢控制在手中,那会十多年不闻不问。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从头到尾都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目的;又或者是当年他也没想好怎么利用这些筹码,于是才放之任之,等到了恰当时机再用点力气催化事态进展,甚至是让小羽儿把事情捅出来,藉此混乱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婉冰忧心道:“小贼,你是不是担心在这个时候揭穿此事,会给某些人做了嫁衣?”
龙辉苦笑道:“确实如此,我原本想劝小羽儿先将此事缓一缓,可是却说不出口……”
楚婉冰叹道:“是啊,生母含冤而亡,今日一朝得雪,谁又会放过杀母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