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丝毫动容,回眸看着自己瑟缩在桌案下,不停地发抖的亲弟弟,在她心里的悲痛已经远远超过对舒妃的同情,又或者说,她对这个女人的痛恨,已经远远超过了悲悯。
“带下去。”她冷冷地说道,这一刻,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迟疑。
明明,每个人都说春天回来了,可是,早春的风却冷得丝毫不输寒冬。
凤雏站在湖边的亭子央心,眸光映着被风吹到的湖水,在她的身上,裹着最心爱的裘衣,那日,母后让人给她送了回来,说裹儿被她的大礼给吓哭了,一直喊着她不敢与公主记恨,听说还大病了一场。
那日,随着这件裘氅回来的,还有母后的一句话,说请她行行好,以后多安些好心眼,别再教人为难了!
想到这里,凤雏泛起苦笑,后来,她没让人过去给母后回话,因为她说不出口,无法告诉老人家,没安好心眼的人并非是她。
冷风吹来,吹得她的脸儿都生疼了,凤雏美丽的娇颜上没有一丝毫表情,她想要让脑袋一片空白,她任何事情都不愿去想。
但是,她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段檠天。
自从知晓他的名字之后,这三个字就像是发烫的烙印,不停地揪痛她的心,痛得她难受,痛得她想要流泪。
“臣参见公主。”在她身后的护卫让尉迟立冬走进小亭,他的喊声唤回了她的心神。
“关于皇帝的病情,太医怎么说?”她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太医说,皇上那日见到舒妃被人带走,惊吓过度,他的心神已经丧失,需要长时间的静养,但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回复到原来的模样。”
话落,亭内又恢复了沉寂,一直过了久久,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吁声从发出的唇间滑出。
“准备让克庸即位吧!”她想,虽说只是个八岁的娃娃,但总强过一个心神耗弱的人吧!
“是。”尉迟立冬拱手领命,他想,或许别人听了主子没有丝毫犹豫就下了废帝的决定,会觉得她太过无情,但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才是对永续皇朝命脉最好的决定!
“先生。”发出柔软的嗓音幽幽地扬起“依你的想法,你说如果我让段檠天回去北方领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开战。”尉迟立冬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说道“也该是时候了,这几年来他花了不少功夫布兵,就算咱们派人前去调查,也仍旧不知道他手里拥有多少铁骑雄兵,就算数目不比朝廷的军队,但在他有心的调教之下,绝对个个都是精锐,公主,请你下令杀了段檠天永绝后患。”
“或许他不会呢?”凤雏像是溺水之人,紧紧地捉住最后一根浮木“或许,他会打消背叛朝廷的念头呢?”
“难道,公主真的要依他所言,把自个儿当成筹码下嫁于他?”
“我?”她闻言苦笑,她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是她不敢,也不能,想到那一天他对她说过的话,她的心到现在都仍隐隐地作疼着。
她宁愿他永远都不要知道她就是镇国公主,如此一来,她便可以一直被他喜爱着、疼爱着,直到死在他手里的那一天来临为止。
“臣想问公主一句话,臣想知道公主为何对段王爷如此恋恋不忘?”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尉迟立冬的眸光闪过一抹深思。
“因为,他承诺我,会是这天底下最疼爱我的人。”想到他的承诺,凤雏的唇边忍不住泛起一弯幸福的浅笑“他是第一个我想喜欢的男人,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更令我觉得分外可贵。”
“是吗?他对公主做过这样的承诺是吗?”他的心里觉得不可思议,如此情深意重的承诺,却相系在理该是仇敌的两个人身上。
真的是老太爷存心要开他们的玩笑吗?
“先生,可以再让我见他一面吗?”她看着尉迟立冬的眸光里充满了期盼,深切的,毫不掩饰的盼望。
“公主所想的真的只是见段王爷一面而已吗?”
听他如此一针见血的问话,凤雏泛起一抹浅浅的苦笑“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是,我不只是想见他而已。”
“去吧!”尉迟立冬意外地点头“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那个地方一直以来与世隔绝,有着好山好水,你们在那个地方不容易被找到,那里的民风质朴,百姓的生活也单纯,相信你们不会被认出来才对,你们可以安心的在那里过上一段平静的生活。”
“你就不怕我不再回来了吗?”凤雏的话里有着迟疑,此刻,就连她都不能信任自己。
“臣相信公主不会忍心,如果你仍旧是臣所熟悉的那位凤雏公主,你就不会忍心抛下朝廷不管,当年,让臣抛下荣家的养育之恩跟随公主,就是因为知道公主的慈悲,所以,请公主记住,最晚,臣就只能等你到花落的时刻,如果到那个时候臣仍旧没见到公主回来,将会派人前去迎接,请你记住。”
闻言,凤雏勾起一抹苦笑“好讽刺,我与他尚未在一起,分离的日子就已经被决定了。”
说完,她徐徐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加深了唇边微笑的深度,却也同时加深了笑容里悲伤的厚度。
她转眸望着湖水,纤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裘氅,想在身上多添几分暖和,试图让添上的温暖,缓和心口一阵阵揪扯的思念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