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教小学的
一支支烟把他熏得很干瘦
很干瘦
(他从不说他熏熟了,一个清贫而自豪的季节)
细细的粉笔灰洒向他的头
身俨然一座陈旧的木雕
那旧的确卡袖一扬飘出许多智慧
就这样写呀抹呀
一串串名字从小学的黑板上终于生翅了
生翅了他便说他的眼睛不再近视
坐在那把旧木椅上抽起了烟
背更驼了,还哼起了二句黄梅戏
说明天全家去赶集
妈妈常替抽粗料烟的父亲担心
可担心变不成一杯麦乳精
对着几块肉片他们你推我让
我们五弟妹眼睛发涩
鼻子发酸
慢慢地,父亲的皱纹里盛满了笑
这笑使父亲忘记了年龄
当弟一次穿上西服
他说教师的仪表也是须留意的
随之哈哈声便感染了我们
那一日,父亲猝然昏倒于教室
医生的表情很冷我们的心很冷
父亲说夕阳正红呢是老革命家说的
是吗,望着父亲那灰白的头发
我的泪光中模糊成一片青翠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