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丝巾

    ——我没有飞扬的文采，没有流畅的文笔，只是记下我的感受，它在我的心理太沉太重

    春天到了，北国的春天是很短的，女孩儿们都忙着买夏装，那是她们最能体现美的季节。我和敏一起去逛街，在一个卖纱巾的柜台前，一个姑娘惊呼：“多美呀！”我扭过头看，那是一块雪白的纱巾，上面有手绘的红梅，傲骨迎风。我愣住了，心象被刀扎一样在滴血。敏赶紧拉着我离开。

    回家后我座在窗前的摇椅上，静静的等待夜幕降临，等待着看那夜空上的满天繁星。

    七十年代末一群建设者接受组织委派，从内地来支援内蒙古，我和君的父母，作为建筑设计师和建筑安装工程师从天津来到了大草原，我们也成了支边家属。在这陌生地方支边人员自然的在生活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团体。

    在我出生的那天，搞了一辈子铁路工程的爷爷说：“明天就是小雪了，就叫小雪吧。”接受了冬的灵气的我，特别喜欢那满天飞舞的大雪，也特别喜欢白色。君比我大三岁，海河边长大的他从小有一身的好水性，我们夏天常到黄河弯去游泳，他总要跟在我旁边，冬天天我们去滑冰橇，自然是他拉着跑，我座着笑。他有时滑倒了把我也摔出雪橇，我们就一起滚在冰上大笑。

    一天，君的母亲对我妈说：“我们家里两个小子，就让小雪做我的干女儿吧。”母亲看着我笑着说：“还不叫干妈。”从此我有了两个亲我爱我的妈妈。从此君也成了呵护着我的哥哥。连他的弟弟，我的小哥都嫉妒了，跟纪妈妈告状说：“我哥不管我，就知道小雪”纪妈妈活：“没出息，你是男孩儿，小雪是女孩子，你又是小哥。”小哥不说话了，我躲在纪妈妈的身后冲他做鬼脸，小哥做状冲我挥了挥拳头也笑了。

    慢慢的我们长大了，君哥考上了北航。毕业后留在北京。三年后我也到北京读大学。自然而然的我成了他的雪，他成了我的君。纪妈妈常逗我：“什么时候把干字去掉呀？”我总是不好意思的一笑跑开了，君就说：“妈，你看你！”然后去追我。

    月光如水，锡拉木伦河水静静的流淌着，我和君刚从篝火晚会上跳舞回来，还沉浸在那蒙古族安代舞的热闹场面，欢快的舞曲还在我耳畔回响。草原的宽广，辽阔，纯朴感染着我们，那高昂、浑厚、粗犷的长调蒙古歌曲震撼着我们的心灵。在蒙古包前的草地上，君搂着我的肩，看着天上星星。“我们找一个自己的星星吧，什么时候想我了，看看我那颗星，一闪一闪的，那是我在向你眨眼睛。”哈，学航天的他果然象纪妈妈说的那样，三句话就会蹦出一个天或是有关天的词来。于是我们争执了好一阵，选好了各自的星星。

    第二天在草原的一次晚宴上，蒙古族女歌手捧着洁白的哈达，用银碗盛着马奶酒，给每一个客人敬酒，给君唱了一曲古老的蒙古族民歌阿尔斯楞的眼睛，歌词大意是：要说飞快的骏马呀，属草原上的马群，要说勇敢的小伙子，属那放马的阿尔斯愣，啊他那训马的本领啊，赢得了人们的赞扬，他那动人的眼睛迷住了我的心。唱完后，歌手说：“你那高大的身材，卷曲的黑发，动人的眼睛，就是草原上的阿尔斯愣。”游客们一起鼓掌。接下来女歌手又给我唱了一曲美丽的姑娘诺吉雅，然后冲我神秘的一笑说：“放心吧，草原上的山丹花，我不会抢走你的阿尔斯楞！但是你要小心其他的姑娘。”包里的人们开心大笑。那两天，游客们，尤其是外国游客总是用不纯熟的汉语和我们打招呼：“阿尔斯l楞，你好！诺吉雅，你好！”离开草原的那天，我们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去转敖包，传说在太阳没升起时顺转三圈，再许个心愿是很灵的。回来的路上君问我你许的什么愿？我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我知道他许的心愿一定和我一样，乞求上苍保佑我们永远不分开。

    世上的欢乐总是不会长久的。就在我毕业那年，父亲得了肺癌去世了。同年弟弟考上了外地大学，家里只剩下妈妈，我征得了君的同意决定回内蒙工作，我们不舍的道别了。从此在我工作、学习之余充满了绵绵的思念。在我工作后的第二年，两位妈妈开始议论起我们的婚嫁，但终因君重考回母校读研而放置。

    艰难的硕士论文答辩结束了，君的单位要他去昆明考察机场建设，他电话里和我说从昆明回来后到内蒙，我们再去草原，我答应了。我盼着他回来。

    这一天，从早上起来我就不快乐，说不上为什么，在单位，对面的敏问我:“你怎么了？”我说：“挺好呀！”下午四点多我的心痛，一抽一抽的。我坚持到下班回了家。后来我才知道，就在我心痛的那个下午，君的汽车在前往丽江的路上出事了。那时君的手力正拿着给我买的白色丝巾，问同事们：“漂亮吗？”同事们笑问他：“给雪买的？”两车相撞时他被甩出车门，手里还拿着丝巾。丝巾由纪妈妈交到我手时，上面有斑斑血迹。君永远的走了，这是他给我的最后思念。

    我一点也记不得我听了这一切后的情况，我所写的都是敏后来慢慢告诉我的。我拿着丝巾不会哭，只是呆呆的看着，喃喃的说：“不是的，不是的，你们骗我。”我不吃不喝两天，昏昏沉沉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三天，小哥来了，给我放了阿尔斯楞的眼睛这首歌。我突然大哭起来，把心理的悲痛毫无顾忌的倒出来。

    君走了，带走了我的欢乐，我的爱，留下的只是我的无尽的思念。

    窗外夜幕来临，我又看到了那颗星，君在看着我，君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雪，你好吗？”我的心在喊：“等着我，等着我”

    2001年元月六日  于草原大雪纷飞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