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丈夫婶娘的妈妈,因为丈夫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也就是亲奶奶了。如今,奶奶已经九十岁了,在十一那天,我们四世同堂的儿孙给老人热热闹闹的祝了大寿。
奶奶虽然九十岁了,但身体依旧硬朗,精神很好。在宴席上,奶奶边笑边擦眼泪讲述自己这辈子的苦尽甘来,感慨自己所经历翻天覆地的巨变,感叹着现在的幸福生活。
奶奶是上世纪九一八那年出生的,奶奶是一位坎坷而又坚强的女性。她的整个童年都是在战乱和动荡之中度过的,她对童年的记忆只是饥饿和病痛,饥寒交迫使她十多个兄弟姐妹仅存半数,漫长的战争又使长兄永远失去音信,奶奶十九岁那年义无反顾的嫁给了爷爷,爷爷参军一走就杳无音信,虽然日子过得食不果腹还要东躲西藏,但她始终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等着自己丈夫凯旋归来,终于盼来了解放,迎来了渴望已久的新生活。
解放后,奶奶和爷爷响应国家的号召,开发建设边疆,告别亲人、告别战友,登上了西去的列车。听奶奶说,那时候,其实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整个家里人一年四季的衣物也就一个小包,另外还扛了家里的一口大锅,也亏了那口锅,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尤其是五十年代初的新疆,给几家人解决了吃饭问题。来新疆后,家安顿在条件很艰苦的吐鲁番小泉子化工厂,虽然条件艰苦,心里是安宁的、高兴的。每天高兴地忙碌,忙碌之中终于迎来了盼望多年的孩子,也就是我们的婶娘出生了,接后几年姨姨舅舅们也相继出生。有一年的冬天,爷爷带领工人去山里开矿,为了保护工人他因公牺牲了。爷爷因公去世后,生活依旧很忙,少了家里男人的日子很艰难,奶奶白天上班,晚上开始给一家子纳鞋底、做衣服,另外一家人还要糊装化肥用纸袋子贴补家用,就是这样,家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婶娘14岁那年为了家里的生活能够继续下去就不再念书了,单位照顾,她背着书包顶替父亲开始工作。慢慢的,孩子陆续长大,化工厂也由小泉子搬到了鄯善县火车站镇,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奶奶也一天天的老了,白发日增,可是看着家里儿女学业有成,事业兴旺奶奶别提多高兴了,生日也由几年过一次渐渐变成年年过了,参加生日的人随着家里人口的增加逐年在增多,餐桌一年比一年丰盛,儿孙们给奶奶买的生日衣服更是一次比一次颜色亮丽款式新颖,今年恰逢奶奶九十寿诞,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奶奶坐在酒店大厅的正位一一接受来宾的祝福,随着生日歌的唱响,酒店服务员端着生日蛋糕和长寿面款款走出,在奶奶惊喜的笑容还没散开的时候专业的摄影师已经选好了角度,孙辈们雀跃地跑到奶奶身边搂抱着抢起镜头来了,奶奶常挂在嘴边的话:“我福分好啊,旧社会过得那叫啥日子,没吃没穿的,大人尽操心一家人别饿死冻死了,累的连自己孩子的生日都记不住,唉,好啊,好时候都让我赶上了。”奶奶最喜欢照相,所以每次回鄯善探望她的时候,我们总是给她照上几张相片,家里墙上、桌子上总是摆满了照片,奶奶没事就看照片。奶奶总是夸现在的生活好,拿新社会和旧社会对比,拿现在和过去对比,这么好的社会,不容易啊,要我们好好活着,好好的工作。奶奶经常问我们工作好不好呀?是不是劳动模范呀?在奶奶眼里,只有成了劳动模范,才是好样的。常念叨,你们的爷爷就是劳动模范,你们的爸爸也是,奶奶盼望着你们也是呢!
一谈到爷爷,奶奶浑沌的眼睛总是泛着亮光,过去的光辉历程已经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里,令她时常活在记忆之中,她总是背着我们去小泉子的墓地看爷爷,后来身体越来越不行,有一年的春节,县领导去慰问她,她第一次提出要求,想把爷爷的墓迁到鄯善,因为爷爷的墓当年是县政府修的烈士墓,所以她一直不敢私自迁墓,可是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她害怕不能时常去看爷爷,要征求领导的同意,并坚持迁墓费用自己出。爷爷的墓迁到火车站镇公用墓地后,奶奶几乎是每个星期都要去三四次,除非生病起不了床或出了远门。其实爷爷和奶奶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年,是奶奶坚贞的信念和淳朴执着的爱情坚守着她的一生,其实奶奶也不知道这叫做爱情。
说起奶奶,丈夫心里总是心存感激。当年他父亲病逝后,是奶奶回老家把他带到新疆。丈夫小时候,大人们的工作很忙碌,照看孩子的任务奶奶就义不容辞的承担下来。虽然只是叔婶,按照江苏老家的规矩,丈夫是家里的长子长孙,依然是家里的惯宝。丈夫小时候很调皮,奶奶江苏话总是说:淘得总是没得命啊!抱在怀里还在拼命的闹腾,害的奶奶仅存的几颗门牙都叫丈夫的硬脑袋顶掉了。当知道奶奶去世后,丈夫就心存愧疚,总是想给奶奶装一口好牙齿,可以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耽误了,直到老人去世都没能实现,心里愧疚的非常难受。
奶奶在4月22日那天,在院里晒着太阳,安详的睡去了。奶奶去世的时候儿孙们都在乌鲁木齐,奶奶独自一人在鄯善的家里,没给儿孙们留下一言半语,儿孙们都很愧疚,没有好好的照顾老人所以现在有父母和老人的,如果有什么心愿或老人有什么事要做的话,赶快去做,不要总是找理由拖着,等老人不在了,老人遗憾,自己也总是觉得愧疚难受。
这篇文章是三年前奶奶九十大寿时写的,现在静坐电脑前,从文档里翻出来感慨万千,三年前奶奶过寿时的热闹场面又回到眼前,回想奶奶经历的坎坷风雨、峰回路转,耳边总是回荡着奶奶的话语:“现在的日子真好,你们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要教育好孩子、要照顾好你们的爸爸妈妈。”我们会做到的。现在爷爷奶奶终于可以永远的厮守在一起啦,祝爷爷奶奶天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