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马致远的《双调夜行船——秋思

    从前，我曾记过一个版本的马致远的双调夜行船——秋思，最近又看到几个版本，觉得版本之间的变化挺有意思。写出来，就教于有兴趣的同好。

    我原先看的那个版本是入旧中学课本的，一定是经过了当代文人的删减，去掉了一些口语化的虚词，附加语。看似干净了。符合当代的阅读习惯了。但它更像课文，显然却不是元曲的本来面目。填诸宫调不是为看，而是为唱的。在“锣敲月面，板撒红牙”的伴奏下，唱故事。水浒中就有个白秀英做得就是唱诸宫调。看起来，它不是为出版而写，应当是为演唱而著。甚至有些可能是记录下艺人的演唱口风。所以，口语化的，有那些附加词的，才是原作。从原作可以感受到舞台演唱的声律。

    “想秦宫汉阙，都做了衰草牛羊野。不恁么渔樵无话说。”

    变成了：“秦宫汉阙，做衰草牛羊野。不恁渔樵无话说。”

    “想人生有限杯，渾幾個重陽節？

    知他是魏耶？知他是晋耶？”

    “人生有限杯，几个登高节。魏耶？晋耶？”

    似乎是洁净了，却有些局促了。少了戏曲特有的那种腔调。

    有趣的是，版本之间的一些字的变化，带着时间观念的变化。一种版本“昨日春来，今朝花谢。”通行的版本则为：“今日春来，明朝花谢。”一个是将假想的时间变成了现实的历程，与时间的未来时变成了过去时。是为一种沉痛感。而后者则多一种幻灭感，连未来也没有指望的无望。

    “天教富，莫待奢。”有的传本作“莫太奢。”这个更好。太字是程度，说明已经奢侈了。你掂量着，别太过分。如果是莫待奢，不等你奢侈。这也未免太性急了些。他还没挥金如土呢，就得接受批评？

    “看钱奴硬将心似铁，”有的传本为“富家儿更做道你心似铁。”富家儿不一定是守财奴，这与性格，经历有着，与富与穷没关系。富家子弟用财富买风花雪月，做风流雅事的，也不乏其人。倒是训训看钱奴，训得有道理。看钱奴，没钱也看得钱紧的也大有人在。说的好听点是叫过日子，那种浪漫的风月之事，更是遥远。这是两种生活方式，穷日子逼出来的，生生做了道德范本。

    “空辜负锦堂风月”应当也能说得通，可是不如有的传本“争辜负锦常风月”更口语。当然，用怎辜负是原意，可倘若玩个新鲜的，用争抢的争来解释，会更形象，更有一种急里马爬去赶着丢日月的行色感。

    而且这一句用了“争”下一句，还是用“争”“不争镜里添白雪”有对应，也更口语化些。当然，课本上的那一句“晓来青镜添白发。”晓来一词，还是更为传神。夜里胡作非为，早晨，从镜子里看到有了白发，这是最普通的现象。古人，早晨洗梳，一夜之间，恍若隔世，怎能不惊叹？这样解释有词境，然而，换人家原有的句子看，却是有曲境，这一句“只为镜子里有了许多的白发，就让人觉得今夜脱了鞋，明天还能不能穿上都有疑问。”不争镜里添白雪，上床与鞋履相别。”

    “红尘不向门外惹，”另传本为“门前惹”外字更宽泛，连离大门远处也不招惹红尘，何况门前？自顾躲进小院成一统。

    这一曲的最后一句“更那堪竹篱茅舍。”添的那三个字似乎除了口语化之外，没什么意思。非但没加深了随遇而安的悠然心境，反倒破坏了前边营造的气氛。前边说，青山更补墙头缺，绿树偏宜屋上遮什么的，加上竹篱茅舍，是一种乡居野趣，更那堪，却变得不能忍受，有点自相矛盾了。

    “蛩吟一覺才宁貼，雞鳴萬事無休歇。争名利何年是徹？”这一句看来，却是另外一个繁写体版本的更为妥贴。“蛩吟罷一覺才宁貼，雞鳴時萬事無休歇。何年是徹？”有减有加，便多了一层意味。加的两个字，一个“罢”一个“时”时间与感觉便多了变化且有了过程。从夜里入梦，到清晨鸡鸣。更有了递进。“蛩吟罢”才能入梦，才能宁贴，更近情理。“鸡鸣时”会想到人世间无穷尽的世俗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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