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亮

    山寨的夏夜清凉如水。风如从天街吹来，同样清凉如水。

    这山寨其实就是一座天街，它座落在这海拔一千四百米的高山之巅。山寨在群峰之上。我看到那轮红月亮刚升起时，是从脚下那片夜色苍茫的群峰之上升起来的。那时，群峰之间正缭绕着淡白色的夜气，红月亮从一片苍茫中升起来时，如一块玲珑剔透的红玉。

    那轮红月亮刚升上群峰之巅时，又大又圆，晶莹透明。我从没见过如此玲珑鲜艳的红月亮！我看看周围，远处的山影和近处的树木，都在月下浮动一层如烟的红光。再看看夜色中的山寨，白日里青灰色的房舍和小路，还有远处的田垅，也抹上了一层轻红。我知道今晚这红月亮一定非同寻常。于是，我走向寨前那条高崖前的山路上。果然，我看到远处有一队大鸟迳直向这边飞来，然后哗然地落在山崖前的那棵古樟树上。大鸟的羽毛也是浅浅的红色，笼罩着魔幻的色彩。我想再找几件白天见过的事物，以证明我今晚所见的景象是真，还是幻。再往寨子前头走了一走，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这是山寨前山崖上那道瀑布。瀑布是从对面山崖间的一个山洞里流出来的，流到下面，就变成了绕着山寨而下的一条小溪。我抬头看水流处――那道挂在对面山崖间的瀑布，今晚也变得红光闪烁！

    呵、呵、呵！面对前方群峰之巅的那一轮如梦如幻的红月亮，我听到对面山崖间传来了阵阵欢叫声。这声音悠长，遥远，清冽，如九天泄下的流水，在夜气里一波一波地颤动。我听出了这呵声中有喜悦，有激动，有对天长歌的欢畅。是山林中在红色月光里奔跑的鹿、麂？还是多愁多思的灰狐？也许就是刚才落在老樟树上那群羽毛被月光染红了的大鸟发出的鸣声吧？

    呵、呵、呵！这一次，欢叫声更为响亮更为真切了。循着叫声，我猛然发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些人影地晃动，刚才的叫声就是那些人发出的。在月亮的红光中，我还看到那些人在对我挥舞着手臂大喊大叫：看今晚的月亮啊，快看，不要眨眼，等会儿就没有了！

    噢，我明白了，起先，是我自已在对着群峰上空的红月亮呵呵地大叫，喊声惊动了对面旷野里的那些也在看月亮的人，于是，他们也对我喊叫起来。

    啊，是什么使月亮在今晚变得如此美艳绝仑！果然，只一会儿，那轮又圆又大的红月亮，在慢慢变小，变瘦，最后，成了细细的一弯儿，但它还是那么红，那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