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仔入学

    经过万般纠结后，我和老公终于痛下决心，把凡仔送到了幼儿园。甚至就在入校园门的那个时刻，我仍然是矛盾的。

    凡仔从出生起，就日日跟随我的左右。只有那一天，在外婆家呆了一日，并睡了一个晚上，但第二天却全身长满了荨麻疹，自那以后，我更是舍不得放他离开。人家小孩都是两三岁上幼儿园，到四岁已经是会识字，会算数了，但我只想让他痛痛快快地玩，所以他连十以内的数数都是含糊，更别提识字之类。

    然而时光荏苒，凡仔四岁了。实则漫长的四年，于我而言，弹指一挥间而已。凡仔转眼到了上大班的年龄。问了几个幼儿园老师，都建议先放暑假班熟悉集体生活，再初步地学些基础知识，要不然是跟不上课了。听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担心凡仔一旦跟不上，便有可能会失掉学习的乐趣。今一大早，又早早起床与老公商量，他斩钉截铁地说，当然得放了！于是又给凡仔做了鸡蛋青葱汤，寄望他聪明好学，功课学得圆满，得无数个一百分之意。

    我们给凡仔选定的学校是红旗路的松坡幼儿园。上次去考察过一次，觉得有些简朴，没有大儿子所读的蓓蕾幼儿园宽敞气派，老公一眼瞧去，倒是没看上。但思来想去，终究是顺路些，也不用等校车接送，最终还是敲定这一家。今日一进去，倒觉得不是简朴，倒是古朴静寂。两三栋古式的有些年代的青砖瓦楼，雕花的木栏杆，楼上铺些红色斑驳的木板，旁边的树长得葱郁高大，从镂花的窗口望去，满目含翠，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凡仔一进大门时，便开始拉紧我的手，嘴里不停念叨，明天再来，明天再来。我的小宝贝在家应该也像我们一样，做了无数次的思想准备了吧？他不是还叫我们下午来接便是，连幼儿园都不要久呆，说是老师会骂人吗？想到这，我的心里有些好笑，但又觉不舍，脸上竟也无法像平日一样轻松惬意，于是更是握紧这双小手。

    进得教室后，见有二十来位年龄相仿的小朋友，都靠墙坐在蓝色的小椅子上，便让凡仔也坐着。只是坐归坐，我的手他却一直紧拽着，红着脸，小嘴巴很不自在地撅起成个o型，屁股也在不安地扭来扭去。我打趣道，凡仔，巧虎上幼儿园时可是像超人一样的勇敢，来，和身边这位小美女自我介绍一下！旁边坐的是一位也姓何的小女孩，长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她大声地说，我叫何娴！凡仔有些害羞地小声说，我叫何一凡。我说，没听到哦，大声点！凡仔便壮起胆子大声地喊了一声，我叫何一凡！只是小脸涨得通红，很是底气不足的拘谨模样。

    再陪凡仔坐了一会，老公笑咪咪地进了教室。一见爸爸，凡仔如获至宝，马上起身，抱住爸爸的大腿，脸也贴了上去，眼眶有些红起来。老公一心疼，索性把他抱起，说，先让他拉尿吧，免得紧张尿了裤子。

    厕所就在教室后的阳台上，是条小沟一样的便池。我在门外候着。一会儿，两父子出来了，老公轻笑道，凡仔连尿都撒成点滴状了！

    父子俩紧搂着又在教室坐了几分钟，凡仔紧紧地依偎着，眼里闪着点点泪光。我示意该走了。老公把凡仔放了下来，老师伸手去接，凡仔的眼泪马上奔涌而出，号淘大哭，手脚也不停地来回有力地晃荡。我推推老公，把心一横，赶快向门外走去。只听得后面哭得撕心裂肺般，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下到第一层楼梯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看凡仔的教室门口，正巧与在老师怀里拉扯着的凡仔一双泪眼四目相对，他的哭喊声瞬间又大了起来。我赶紧低下头，加快步伐，才听得哭声渐渐地小了。

    中午打电话问老师。老师说，很听话啊！吃了一大碗饭，速度也快，只是老是粘着保育员阿姨，拿着她的电话，让她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要么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边，说，你等一下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午睡时还要睡到阿姨的怀里。

    下午去接凡仔的时候，仪式有些隆重，我，老公，大儿子，倾巢而出，而且还特地准备去满足凡仔上幼儿园的第一个愿望。早上的时候，我说，宝贝，你许个愿望吧，今天是第一天上学，妈妈一定办到。结果，凡仔说，我要小狗！爱清洁的老公马上打住，说，养狗狗太脏了！换一个愿望吧！凡仔又望望我们的小车顶子，做了一个开窗户的手势，说，我要个有窗户的车子！我们一听就笑了。前段时间凡仔坐了别人的带天窗的小车，就一直念念不忘，可惜，现在资金紧张，还不到换车的时候。我说，宝贝，再换个愿望吧？凡仔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番，说，给我买衣服吧！我当场拍板，说，行！

    到了教室门口，凡仔正和那位叫何娴的小姑娘并排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另外的小朋友都趴在桌上写作业，老师蹲在旁边做着加减法的手势。凡仔一见到我们，马上笑逐颜开地对着我们勾着他的小指头。老师把他领出来时，又在他的额头上郑重其事地贴了一张亮晶晶的红苹果贴画以示鼓励。凡仔异常地欣喜雀跃，像凯旋归来的小将军一样庄重地背上书包，然后又像只小鸟一样闹喳喳起来。

    我一路端详着第一天上学的小凡仔。他扭过头问我，妈妈，你看我今天长高了没有？我今天是第一名吗？我说，是，当然是，我的小凡仔最棒了！说着说着，幸福感就扑天盖地地漫延了过来，我的小儿子上学了，这能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