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鸟

    有几幅画面依稀浮现在我脑海，那金色的羽毛、红黑交错的顶冠、依依不舍的眼神，还有回荡在整片林子的鸣叫——时不时地震颤心弦。

    这事发生在我小时候，有一只不懂事的小鸟闯进家中窗户。我又惊又喜，赶忙喊来爸爸：“鸟鸟，快捉住它！”

    鸟儿惊慌失措，围着房间四处扑腾，落得我满头的灰。而无论它怎么飞，也飞不进属于它的世界，窗已被我紧紧关上。

    爸爸小心翼翼地出门找来一只大渔网，这敏捷的小鸟怎会轻易落入网中？

    “爸爸，这样不行的！”说时迟，那时快。小鸟在极度惊慌中一不小心自投罗网了。

    爸爸一把捉住鸟身：“哟，很烫呀！快去拿拿什么呢？对，绳子！”

    我几乎把所有的柜子都打开，终于找来一团红绳。

    “剪一段下来！”我顾不得绳团在地板上越滚越远。一头系住了鸟儿的腿，一头系在了杠子上。

    小鸟仍坚持不懈地展翅逃脱，爸爸再剪一段绳子下来在它腿上滚了几圈。它怎有力量想逃离人类的魔掌？

    我如仰望英雄般看了爸爸一眼，他心满意足地出门去并丢下一句：“自己玩，别忘记把绳子收起来！”

    我报之以一个微笑。这时，才得以仔细地端详这只小鸟。

    它显然被折腾的不轻，弓着整个身子在一旁嘶嘶地哀鸣。翅膀的颜色在灰尘的夹杂下显得黯淡无光，但仍在它奇异的顶冠与娇美的身姿里看出它是只初长成的尤物，天生流露着一种高贵。

    我欣喜地望着这只得来不易的鸟儿，它似乎用如人类般愁怨的眼神乞求我：“放过我吧！放过我吧！”顿时，它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散落一地。我心中升起了一种悲悯。

    凌乱的翅膀、无力的身子、流着血的腿、哭泣的眼神这些都让我原本快乐的心情渐渐沉入大海。

    恍惚之中，我瞥了一眼窗外。天暗下来了，那是什么在鸣叫？啊！是两只大鸟在天井外盘旋，几次欲闯入，却无从下手。

    心有灵犀般地，小鸟也盯着我望的方向，极力地朝那儿展翅。但此时的飞翔只会加重它的伤。

    它的父母向天边飞去了，它绝望的目光紧追其后

    “哐”妈妈进门。

    我上前去：“妈妈，看，有鸟鸟！”

    “呀！房间怎么乱成这样呀？”

    正当我向四处环顾的时候，竟看见窗外五、六只鸟着急地嘶喊，几近一头撞向玻璃。

    小鸟无力再发出声音，只是竭力地哀鸣。

    “快放了它吧！腿都伤了，太可怜了！”妈妈拿来剪刀剪断绳子，把它放出窗外。

    在它展翅的一瞬间，我似乎又望见了那阳光般的金色翅膀，充满了希望！是啊！美是仅靠捕捉便能让它停留在手心的吗？不，它会飞走的。大自然的美只源于自然。

    小鸟飞出一段路程，又回头望了妈妈一眼，它的叫声仿似在说：“谢谢！谢谢！”它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之情。

    在后头的日子，我细细想来。人类有时太过残忍，总把自认为的美叠加在自然美之上，从而忘却了什么是美，并欲望熏心、不择手段地去控制美，从而变成了最丑陋的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