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的相聚

    去思蒙的游船上，除了一群写生的小朋友，还有十多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因为上船匆忙，我也就没有注意。稍稍平息下来，便仔细打量起来，他们都已年逾古稀，却神采奕奕，有本地的，也有操外地口音的，其乐融融的交谈着，显然是一个团体，不由得为他们的这份闲情逸致而钦佩不已，也生出几分好奇。

    船在水中游，碧水涌动着波纹，细如鱼鳞，奔突似山峦，许多人与事都随水漂流，心除了空明，亦别无他物。一群白鹅在水中嬉戏，有的在钻水闷子，有的在搔拨着羽毛，有的在轻快的游动，雪白映着碧绿，恰到好处，宛如春风拂面，精神飒爽。岸边的白杨树郁郁葱葱，绿油油的一大片，树叶随风招展，白闪闪的，诱人遐想。远处是形态别具一格的青山，似乎在亲昵的召唤着我们。虽是烈日当空，大汗淋漓，我们依然站在船头，感受着溆水的无限风情。

    风光虽好，老人们却没有出船舱，或许是惧怕烈日的酷热，他们在舱里谈笑风生着，景致特别好的时候，他们也会把目光投向窗外，惊叹不已。在船首站久了，烈日晒得我有点头昏，便躲进船舱，坐在一位老人身边，听大家谈起一些陈年往事，津津有味，便好奇的问，你们是搞什么聚会？老人答道，我们是同学聚会，我不由得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个个鹤发童颜，儒雅不俗，乍看上去都有七十多岁，便惊诧道，什么时候的同学？老人津津乐道，五十年前的同学，我们那时都在黔阳师范读书，做了一辈子的老师，现在都退休了，你看她以前是我们班的文体委员，那时又漂亮，又活跃，现在也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顺着老人的指向，我看到了一位白发卷曲的老婆婆，打扮时髦，穿着花裙子，此时她正在笑呵呵的拉着家常，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才貌出众，然而终究熬不过时光，岁月已在她的额头刻下很深的皱纹，脸上的皮肤松弛并长出老年斑。我心里平添了一份黯然与无奈。

    伴着青山绿水，老同学们继续在闲谈着，时而谈起了年少时往事，忍俊不禁，时而又谈起了已经仙逝的同学，黯然神伤。谈到后来，一位老人说，我们能活一天算一天，能活一年算一年，真到那一天也就顺其自然吧。语气绝无半点忧伤，显得洒脱从容。老同学们也应声附和着，那是，那是。他们是一群教书育人的老师，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教了一辈子的书，早已在粉笔与墨水的陶冶下，洞悉了人生的真谛，与纯真为伴，以平淡为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早已知天命了。

    沿途风景依然是别样的好，他们却依然只在船舱里观望，继续笑谈着，真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他们更多的在意五十年后同学相见的那种气氛与情谊，彼此相聚有多少年少往事值得回忆，值得聊聊。更何况有青山绿水作伴，河风拂面，这又是何等遐意与舒心。船在一处山庙前靠岸了，老人们却纷纷起身向山庙走去。这时，我看到了一位老公公搀扶着一位老婆婆步履蹒跚的爬着陡峭的山路，老婆婆走路一拐一拐，行动艰难，老公公胡子花白，几乎倾尽浑身之力扶着她向上攀登，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霎时，大家的眼光都投向了他们，便问及闲聊过的老人，才知道他们读书时，是一对恋人，毕业后由于诸多原因却终归不能在一起，也有五十年没见面了。看着他们现在相濡以沫的情形，我感到一股热血冲击着脑畔，竟有了一份莫名的感动与忧伤。

    拜谒山庙的时候，老人们都很虔诚，个个都焚香作揖，他们知道这一别，也许下次又有同学再也见不着，我想他们如此这般更多的是祈求同学们都能好好的活着。从山庙上船后，船继续前行，没过几分种就到达了旅途的终点，老人们再次上岸，很快就上了两台“慢慢游”在崎岖的小路上颠簸前行，望着摩托车喷吐着浓烟远去的影子，老人们的音容笑貌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说过的话语久久回响在耳畔，我突然生出一丝失落与黯然，眼眶有点湿润，心中在默默的祈祷，但愿老人们再次相聚时，一个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