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终于张开同样沾着黄沙的干裂嘴唇,徐徐说出自己穿越后的第一句话。“请问能问您一件事吗?”
“小子你多大年岁?”
听着这虽微哑但却清然的嗓音,再望向那张明明一脸黄沙,唇瓣更几乎干裂出血,但在发现自己处境后却依旧淡定、沉静的脸庞,独眼汉子挑了挑眉反问道。
“二十二。”楼孟月据实以告,尽管她完全不晓得现在的她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
“我说这么沉得住气呢,看着只有十七、八,原来是个长着娃儿脸的大少爷。”
瞟了一眼楼孟月由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却气质独具的脸庞,独眼汉子别过脸去豪迈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别再您啊您的就行了。”
“申时你逃走的时候我绝不会给你惹麻烦,所以能否请你指点我一个有水源的方向?”沉吟一会儿后,楼孟月努力张开那其实早龟裂得一动就发痛的双唇缓缓问道。
在她悄悄观察过四周后,发现先前如同她与这位独眼汉子般被种在沙里的人应有不少,因为她身处的这片沙丘上,遍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大小小萝卜坑,只是有的坑里没人了,有的坑里的人再不动了。
一开始她还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种在这里,不过,当看到有人急急领着驮有一大堆名贵物品的骆驼到来后,坐在阴凉处守着他们这些人肉萝卜的人便将坑里的人拔起,让来人带走,她便明白了──
这是古代版的掳人勒赎,且因地制宜,压根不必担心人质逃跑的完美管理方式。
就那群绑匪已开始准备打包的模样看来,大概最后时限一到,他们便会立刻直接走人,至于没人认领的萝卜,想当然就是继续种在沙里自生自灭。
的确,弄清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很重要,但此时此刻的楼孟月更知道,像她这种绝没有人会来认领的萝卜,若不逃绝对是死路一条。可如果逃跑方式错误,甚或逃跑后弄不清方向找不着水喝,恐怕她在没弄清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前,便会先枯死在她楼家人独有的生存游戏第一道关卡。
“你怎么知道我能逃,又怎么肯定我会帮你?”听到楼孟月的话,独眼汉子饶有兴味地转头懒懒望去。
“一来,你似乎对埋在沙里的事很习以为常,所以应该具备相当丰富的半活埋及逃生成功经验。二来,你刚才对我说让我撑到申时,若你不想理会我的死活,完全可以不用搭理我。”楼孟月嗓音虽哑,回答得却是理所当然。
毕竟身为一名楼家人,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任何状况都要能立即做出最精准的判断,这可是他们打小就接受的严格训练,更可说是本能。
正因为此,面对着一名看起来比大漠绑匪更像绑匪,被埋在沙里还能像是在洗沙浴一样优闲自在的男人,她有理由相信,他绝对是因某种目的而半自愿被埋在这里的。她唯一不明白的是,那群将他们种在这里的人为何没看出来。
“你这小子确实挺机灵的。怎么称呼?又打算上哪儿去?”瞟了一眼楼孟月那张明明看着稚嫩,但自睁眼后就几乎没半点表情的脸,独眼汉子挑了挑眉笑了。
“楼孟月。没打算上哪儿去。”
“令狐荪。既然你没打算上哪儿去,那一会儿你就继续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见机行事就行。至于方向嘛”令狐荪懒洋洋地朝左边抬了抬下颚“瞧见那座红城没?”
“瞧见了。”朝着令狐荪示意的方向望去,楼孟月静静答道。尽管那座城真的有够远,远得彷佛不小心眨个眼就会不见,但她还是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有没有能耐在没水的状况下徒步走到那座城。
“真瞧见了?”
“真瞧见了。”
“既然你真瞧见了,那我还就不能藏私了。那城内西市的鬓花楼里有个名唤玉柳的姑娘,听说不仅美如天仙,腰更细得跟柳枝儿一样,有机会进城,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谢谢,我有机会一定尽可能去开开眼界。”
虽然这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应答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但楼孟月还是道了声谢,因为至少他让她明白了可以奋斗的方向。之后,她低眉敛目,开始努力让体内的气血循环周身。
尽管不知被埋在沙里多久了,不过楼孟月深知自己可不能让唯一的求生机会被这僵直的四肢给毁了。万一她在第一道关卡就卡关,回去后哪还有脸面对楼家那群轻轻松松就破关的父老姊妹兄弟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