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回忆最纯真,而我的童年里却没有留下多少绮丽的故事。
只记得小的时候,还不是现在这种物资极其丰富的年代,我们住的楼房也是那种一排走廊到底,房间两边开的旧式楼,厨房厕所也是两家共用一间,和我们共用厨房厕所的是毛伯伯一家。虽然房子是住得紧了点,但孩子们却多了许多乐趣:我们可以东家窜到西家也不用下楼梯,上学、放学、做作业、玩游戏都可以一呼百应的相伴而去。隔邻的毛伯伯一家有八个人,两个大人六个孩子,他们家的胖子哥哥排行第五,比我大三岁,其实胖子哥哥并不胖,可能是由于小的时候比较胖而取的小名吧,这时他早已是一个修长俊朗的大男孩了。而我们家爸爸去世早,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由于共着厨房厕所,所以经常得到他们家的照顾,最照顾我的就是胖子哥哥了。
记得8岁那年春节前,毛伯伯家的胖子哥哥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两只小兔子,他乒乒乓乓地整整钉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终于钉好了一个不算小的笼子。我在旁边问他:胖子哥哥,这是给小兔子住的吗?胖子哥哥伸了一个懒腰,看了我一眼说:是啊,这就是小兔子的家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养这两只小兔子吗?算是我们两人的好了。我听了这话,开心地蹦了起来:是吗?我可以吗?我们一起养这两只小兔子?胖子哥哥噗哧一声笑了:傻丫头,蹦什么?我说可以就可以。说着他拎过竹篮把小兔子放进笼中:不过,兔子吃的东西你可要负责准备哦。我连连点着头:那是当然了。然后他和我都蹲在笼子前看那两只小兔子,那两只小兔一只是白色,一只是灰色,我们给它们取名叫白雪和灰绒。
白雪和灰绒都很可爱,它们有着红红的眼睛、短短的尾巴,见到我们来给它们送吃的,就会摇着耳朵跑到我们的面前,毫不客气地大嚼起来。吃完东西它们会用两条前肢洗洗脸,然后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地“散着步”睡觉的时候白雪和灰绒会挤在一个角落里。胖子哥哥的笼子钉得虽然不够精致,但是离地却有半尺多高吧,我问他:为什么不做个笼子罩住小兔子就行,而要费这么大的劲来钉这样一个离地半尺有余的笼子?胖子哥哥得意地说:这你不知道了吧?兔子爱打洞,你让它们贴地住着,保管你不要几天这地上就全是洞了,再说,兔子们也要方便吧,方便好了这离地半尺多不就好打扫卫生吗?于是我对胖子哥哥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时节,我们自己吃的菜都不太丰富,自然没有多余的菜来喂小兔子,我这才知道所谓负责准备兔子吃的东西是一个比较艰巨的任务。因此每天放学后,我和胖子哥哥都要到水沟边、菜地里去给小兔子挖野菜,最好的是那种折断就会流出白色浆汁的“牛奶菜”尽管我们十分努力的准备着,可是小兔子慢慢长大起来,吃得也越来越多,于是就经常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白雪和灰绒倒也很乖,饿起来的时候它们也会在笼子里转来转去地抓着笼杆吱吱地叫着,但我们总是会千方百计地送来一些吃的,它们也就只能安于现状了。
不知不觉中一年过去了,转眼又快到春节了。毛伯伯家的几个在外地读书的大哥哥、大姐姐也都回家了,就总是垂涎三尺地打趣着胖子哥哥什么时候有兔子肉吃呀?胖子哥哥也问过我几次你看能让白雪和灰绒成为美食吗?但都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胖子哥哥也就不再提起这件事。但是有一天我回到家里去喂兔子时,却不见了白雪和灰绒,只听见楼下后坪中有人七嘴八舌地在说什么,我冲了下去恰好看到毛家的大哥哥正把灰绒扔到一个木桶旁,又抓起白雪浸到木桶中,白雪吱吱地叫着挣扎着,红红的眼睛水灵灵的象是要滴下泪来。我惨叫一声扑了过去:这是我的白雪,你不能杀它,还给我!胖子哥哥跑过来一把抱住我:别过去,你看了更要难过,我们走吧。他半抱半拖的把我带离了后坪,等我挣开他跑回去的时候,白雪已经和灰绒躺在了一块儿我呜呜的哭了,胖子哥哥劝我不住,也陪着我哭了起来,等我止住了哭,我对着胖子哥哥嚷嚷:连小兔子都保护不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后来白雪和灰绒变成了大年三十餐桌上的一道美味,我一口也不肯吃。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肯喂养小动物了,只是不愿意再经历这悲惨的一幕。也不太理睬毛伯伯家的胖子哥哥。
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住的那栋旧楼房早就拆建成了单门独户的大厦,我们两家都搬了新房子,不再是邻居。我们也都各自完成了学业,参加了工作,见面的时间也不太多。有一次我们偶遇,胖子哥哥对我说:知道吗,失去小兔子的同时,我也失去了一生的最爱,我真后悔养了那两只小兔子!我笑了:别这么说,但那两只小兔子确实很可爱,对吧?现在我也知道了,无论是养什么总会有分别的时候,只是不要那样就好。胖子哥哥说:那你也原谅我了?不,不需要原谅,你本来也没有做错什么,童年的回忆总是最美好的,不是吗?胖子哥哥终于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