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

    何为澡堂？就是只需打个门票就可以痛快洗澡的地方。它没有休闲中心的宽敞与豪华，没有桑拿、蒸汽房里搓澡人热情吆喝、热毛巾和热茶的侍候，没有整洁漂亮的躺椅，没有小姐的按摩捶背，没有电视、dv的解闷。只需进去后把票交给看澡堂的，然后找个柜子就可以宽衣解带自行潇洒了。它仅仅是个去污除垢的地方而已。

    在这样的澡堂里洗澡经济，但有一个缺点是等水笼头。遇着人不多时算你幸运，否则，你得有耐心，要不然会上火的。有两种人一般人是不去惹她们的。一是初生的婴儿或只有几岁的小孩子。二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对于这两类人，连开澡堂的老板娘都得让她们三分。女澡堂本来就比男澡堂用水量大，哗哗的水笼头像一条白色的长柱自上而下的流淌，底下的冲澡人悠闲地享受着它的亲抚，全然没有顾及它的身价却是不菲的。自觉点的人会和别人一起换着冲，而不自觉且较霸道的人却盲人拉二胡——自顾自（吱咕吱）。连老板娘也只能上前劝告说说而已，总不能站在水头边看着吧，只有靠大家的自觉性。再者，做生意人信奉“和气生财”来此的都是客呀，谁都不能得罪的。

    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小毛孩子，只要来洗澡了，那必是兴师动众，提桶的、拿衣服的、拿洗澡用品的、抱孩子的，一般情况下最少得来两个人服侍一个小孩洗澡。遇到人口富足的人家，来三到四人给一个小孩子洗澡的那也属正常。一个大桶，边上围一圈人给一个孩子洗澡还手忙脚乱的，也不想想，这么多人那么多双手能不乱吗？！如果一个澡堂有两三个这样的洗澡架势那水笼头可有得等的了，还等得没商量，让你急不得。

    如果一个大人带小孩子洗的，那也不会轻易地让水笼头，大人擦背时，小孩子独自在水笼头下的桶里玩耍，任水流孤独地流淌，在澡盆里溅起寂寞的水花。大人的眼神不时地瞅向孩子，一是怕孩子伤着，二是怕水头被别人抢了去自己不能及时任意地冲。遇着这样的人也不能急，不能争的。人家一句，孩子冻着你负责吗？唉！咱只是来洗澡的，犯不着再惹事生非。于是，目光转向其它的水笼头，呵，这儿有一老太，咱可去向她靠拢，她似乎快要洗好的样子，坐在小板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脚板，半天一句和熟人搭讪。上前询问：“老太，您快洗好了吧？”“谁说我要洗好的，没瞧见身上灰还没搓吗？”天哪！可别小看老太太，身子骨虽老，嘴头却挺厉害的。不禁让我怀念起我那已归天的温柔的奶奶。唉！又是一个惹不起的主子。惹不起咱躲得起的，尴尬地另寻目标。心底已冒起了无名之火，不许碰我的，否则后果自负，我快成了充足气的气球。但面子上还得忍，不管怎么说咱也是有点素质的年轻人，岂能与她们老人计较这点小事，安慰着自己，眼睛在寻着下一个目标，还好，有人向我招手，还是有好人的啊。凑近一问，原来人家快要洗好打个肥皂就上去了，敢情是让我给她占着位置的顺带落个好人做做。呵呵，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呀，权当人家可怜咱好了。充满感激地站在水头下畅快在冲洗，嗯，还真快活似神仙呢！眼睛还不时地瞅着那个打肥皂的人，时刻准备让给人家冲肥皂，也算是我对人家的好意作回报吧。

    我洗澡的时间一般都不长，也顶多是男人抽两支烟的工夫，因为稍长了就晕堂子。所以每次洗澡都是速战速决。今天运气不好等这么久，呆会儿定会发晕的。边上的孩子仍旧独自玩着桶里飘浮的玩具，小婴孩倒是又换了一个刚来的，还好这次只有两人帮一个孩子洗。老太依旧不急不忙地享受着水流的冲击，心想比那人工捶打的舒服多了，还不用另外掏钱。她就不知老板娘的脸色有多难看了，疼在心里还说不出来，你能对这些老人家怎样？！一句话，人都有老的时候。是的，话是这么说，但你也得换位思考吧，人家的水费也不低呀，经得起你这么浪费么？！听说好多女澡堂子都关闭了，原因就是女人洗澡太浪费水，再加上一些不自觉的人还真是全家的老本都赔进去还说不出话来。

    一阵目眩，心口闷，不好，老毛病犯了，收回目光闭目静神。稍许，赶紧冲冲上来，匆忙找一个地方躺下休息。耳边传来几个老太的对话，好像是关于退休金的增长问题。听口音有一个是徐州的，一个是南京的，另一个是本地口音。这几个老太太聊得蛮开心的，一边穿衣服，一边聊天，还真是乐了我这个局外人，边休息边听着她们的唠嗑，缓解了气短心闷的感觉。

    窃喜之余，突然耳边传来南京老太的大叫：“你瞧你，怎么搞的，碰到我的病腿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看你小气的，真有那么疼吗？”只听徐州老太回敬道。

    “什么，你还当我是小题大做吗？你就不能往后靠靠，离我远点？”南京老太继续喊道。

    徐州老太不示弱接着说：“你还要我往哪让呢，后面是墙，难不成你要我贴墙上去吗？你这么嘴尖，在家一定不讨人喜。”

    “呵呵，我家的五个儿媳妇没一个跟我吵嘴的。”南京老太顾自说道。

    这时，本地老太终于开口了，小声地在徐州老太的耳边说：“她在家坏得不得了，她家的儿媳妇都不敢跟她吵，自从她退休回来后她就成了霸王了。”徐州老太附和道：“就是，看她这样也不是好惹的。”然后两人会心一笑，我在旁边看着她们的阴晴不定也感觉好笑。唉，这人老了以后真跟小孩子似的，斤斤计较，不依不挠的。钱钟书的围城里曾评价过女人老时如一部老掉牙的机器，三天两头地不是这儿出毛病就是那儿出毛病，可惜他老先生忘了评价女人的嘴了，牙齿虽然不全了，但是说话还是挺利索的，无论身子骨如何老，那张嘴是永远停不下来的，只有闭上眼的那一刻才会气定神详。

    躺了会儿，状态基本恢复正常了。穿上衣服出得门来，好清爽的感觉呀！别看只是个小澡堂，同样可让你一身轻松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