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这才算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拿出昨天村民送来的笔墨纸砚放到一旁,柳阿继又抱出一个湿的的砂盆,和几根干树枝和竹板。让孩子们都挤在一张桌子上。在砂盆上写了一个人字,柳阿继问孩子们可有人认识,除了一个叫砂岩的孩子答了上来,其他孩子都睁大眼睛傻乎乎地看着柳阿继。
柳阿继这便知道这帮孩子都大概是什么基础了,他们是都没有基础。好在这般,若是让她教什么四书五经,柳阿继反怕误人子弟。
解释了一下人的意思,柳阿继用竹板抹平沙子上的痕迹,又让孩子们依次练习。玩沙子嘛,孩子都喜欢,这个玩法又新奇一时间孩子们连吵闹的声音都没了,依次在砂盆里模仿柳阿继写下一个个人字,又一次次抹平。
这沙盆写字的方法不是柳阿继想出来的,而是她小时候曾经在村子里学过几天字,她们村子穷先生都是用这个法子,让孩子们在砂盆上记好怎么写字,才肯让他们写在纸上再次练习的。
一旁的陈铭吃完早饭以后也早就凑了上来,他一边心里不屑这些目不识丁的乡野村民,一面又觉得从没试过在沙子上写字,看着实在有趣得紧。只是他自然不好意思同柳阿继说他也想试,便把柳阿继推倒灶台边上让她吃饭,表示自己会帮她看住这些孩子。
柳阿继哪里会看不穿陈铭的小把戏,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拒绝,只是一边吃饭也不忘留意孩子们和陈铭。
一撇一捺本就是最简单的字,柳阿继吃完饭孩子们已经轮着在沙里写了几遍,柳阿继便收起砂盆分了纸给他们,让他们在纸上再联系。
用笔在纸上写字,和用树枝在砂盆里写字,不管是力度还是别的都不一样我。刚才在沙子里玩得开心的孩子碰上了纸笔都打了蔫,陈铭见状便拿起笔蘸了墨一个个教着村里的孩子。也好在'人'字毕竟简单,写个几遍孩子们还是都学会了。
一直到中午放学,柳阿继这般叫了孩子几个字几个词,等到梁大娘送来午饭这边算是放学了。送走梁大娘和孩子们,柳阿继关上门心里打算从明天去教孩子们数数,和一些简单运算,陈铭却拽了拽柳阿继的袖子扬起小脸一脸骄傲地说:“娘,他们怎么都那么笨。”
陈铭说得不多,柳阿继却猜到了他的心思,微微叹了一口气柳阿继想了一会儿才说:“铭儿你自幼你父王就替你请了最好的先生,便是比起东宫太子太傅学问也不差分毫,可你我一路走来铭儿你可看到多少人家的孩子连私塾都没法念?”
陈铭听了虽然未曾和柳阿继顶嘴,小脸上却显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
“铭儿,何不食肉粥乎?(注1)”见陈铭的样子,柳阿继皱起眉头又问道。
陈铭神色一变这才明白柳阿继的意思,他虽然不知疾苦可这一路毕竟也看了些更亲身受了苦,想起以前先生交给他的东西羞愧的低下了头,眼里染了雾气似乎随时又要掉金豆豆。
柳阿继把陈铭抱进怀里,却一直眉头紧锁。无论是陈禄还是安氏,又或者是她都太纵着陈铭了,他们把他教得不知人间险恶,哪怕在书里读到'百姓疾苦'与小小的陈铭而言,也不过是一句不疼不痒的空话。
若陈铭还是京城里的陈王世子,这自然不算问题,可如今万一陈禄战败,已陈铭如今的性子又怎么在这柴米油盐的俗世生活?
不管柳阿继担心的是什么,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去了。
没有几天的时间不止孩子们学会了简单的算术,学会了怎么写自己的名字。,陈铭也第一次交了了朋友。他的朋友也是跟着柳阿继学字的孩子,名叫李四蛋,是李大爱的亲弟弟。
陈铭和他相交却不是因为李大爱,而是有一天柳阿继去河边洗衣服,留了午睡的陈铭一个人在家。陈铭一醒来不见柳阿继立刻就慌了神,连鞋都没穿都跑出去找柳阿继,最后却自己在村外的树林里迷了路。
柳阿继洗完衣服以后回家发现陈铭不见了,地上只留了一双鞋连忙跑出去找村民一起帮忙,而最后找到陈铭的却是这个不满八岁的李四蛋。
自从陈铭和李四蛋玩在一起以后,陈铭变开朗了许多,虽然还是不爱说话,可每次村里有孩子找他一起玩的时候,在得到柳阿继的许可以后,他总是会跑过去和大家一起撵鸡遛狗,仿佛已经变成一个土生土长的山村孩子。
眼见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柳阿继的身子却突然糟糕了起来,每日里只要一说话就咳得停不下来,最后甚至连课都没法上了。好在村子里对着对'母女'一直抱有善意,就柳阿继算没有办法上课学生的家里每天也都会送来吃食,甚至还有村民专程进山挖了止咳的药草给柳阿继。
柳阿继病倒以后陈铭便再也不出去玩了,他学会了自己砍柴生火烧水,学会了扫地洗衣,还跟着李四蛋学会了掏鸟捉鱼,又拜托邻居做熟以后拿给柳阿继补身体。
只是陈铭的孝顺似乎已经无法挽回柳阿继日渐虚弱的身体,她的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差了下去,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柳阿继甚至艰难的开口说了自己的遗嘱。
柳希望她死了以后,陈铭可以继续藏在李家沟,等到有了陈禄大胜的消息,再想办法回去。柳阿继把李家沟的种种人情说了,又嘱咐了陈铭等她死了以后,让他求助李村长一家,以李大娘的性子一定不会忍心不管他。只是他是男孩身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小心藏好,在安全以前万万不能被人发现。
柳阿继说的时候,陈铭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他知道柳阿继现在每说一句话都痛苦不堪。只是听着听着,在昏暗的夜色里,陈铭却似乎被迷了眼,眼前的柳阿继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了一张上下活动的嘴。
“铭儿,母妃已经不行了!你一定要好好听母妃说……如果你有机会逃出去,你一定要记得你要讨好尚氏,把她当成母妃一样孝敬她讨好她,只有她、她才能让你活下去!咳咳……哪怕你父王回京,一也要记得赖住这个女人吗,才能保住你的性命!铭儿,答应母妃,你一定要做到?!”
在浔城他扑进姨娘的怀抱是因为和姨娘亲近、是因为信任姨娘?不,是因为母妃的话。
在浔城他挡在姨娘面前是真的想保护姨娘?不,他只是听母妃的话讨好姨娘。
真的只是因为母妃的话么?
直到那双上下活动的嘴逐渐停了下来,陈铭的眼前失去了一切,提醒他活着的只有耳边熟悉地咳嗽声。
是谁?
母妃?
姨娘?
母妃,姨娘,娘?她们都是谁?
柳阿继的咳声迷惑了陈铭,从下到大在陈铭内心深处安氏总是这样咳的。
自打这天夜里,日后名留青史的永安帝,因为耳边女人不停的咳声得了一种病。他再也分不清安氏和柳阿继,分不清他的生母和养母。
直到第二天有人敲门,门里一直没人应村民推开门,这才发现双双晕倒在床上的'母女'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注1:晋惠帝听到大臣报告说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饿死了好多。说了一句:“何不食肉粥乎?”
☆、第四十六章寻医
陈铭晕倒只是一时受惊心神不宁,本身却没什么大碍,村民们喂了他几口水以后就幽幽转醒了,倒是柳阿继不知为何一直发热不退。
陈敏醒来以后便把他怀里的银子拿了出来,跪地苦苦哀求求村民帮柳阿继找医生,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旁的什么了,对此时的陈铭来说比起柳阿继可能会死,那怕被太子追兵发现都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求求各位大叔大娘,救救我娘!我有银子,求各位帮我找个大夫治好我娘亲的病!”陈铭红着眼睛,声音沙哑地请求道。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有人去拉陈铭,一个大人却居然没拉住这么一个孩子。
见没人答应他,陈铭便一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哪怕有人把他拉了起来他却又固执的跪了回去。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