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快乐就在那里

    人近不惑，心也沉落。

    我不信自己是志高虑远的种，所以生活总是趋于淡泊。喜欢闲云野鹤、落花流红、桃花人面、自自在在，常于生活的微末之处寻些小趣味，怡然一乐。

    昨天降温了，雨很大，凉快得让人涌起幸福感。送子越到沙区学棋，曰妙妙棋室，在一幢居民楼里，居民楼的构造大抵是重庆特色，楼上十几层住人家，楼下两层却是铺面，楼上家家户户都装铁笼子搭雨棚，铺面全挂满花花绿绿的招牌。经常感叹重庆的高楼象我家的兔子笼。棋室所在的二楼，墙面灰扑扑的，通道阴暗杂乱，拐弯抹角的藏着几家婚介所，招牌上的粉红字牌在灯光映衬下，发出暧昧的艳光，让人生疑。大楼外侧临街，人流和车流汇合成喧嚣的景象。楼内侧形成一个独立的院子，边上有一颗很大的榕树，枝繁叶茂但不生动，叶子都耷拉着。院子里围了个小停车场，三分之二个篮球场一般大。长边的两面各停了十来辆小车，严阵以待。

    因为到得早，外面又下雨，便躲到教室里，顺便翻翻周作人的散文。将近六点，孩子们一个个地扭将进来，全是未见人先闻声。教室（其实就是一个稍大点儿的卧室），密密匝匝地挤了十三四个高低胖瘦的小人儿，个个活蹦乱跳念念有词，你踩着了我的尾巴，我踢到了你的屁股，象水桶里装的一桶鳝鱼，胡乱搅活在一起。大的跟子越相仿，小的可能五六岁，尖叫声欢呼声喝叱声，声声刺耳，脆弱的耳膜几乎要胀破。那时，我真的特别敬仰那个瘦高的年轻老师，同时又对他抱几分同情。

    我只好逼自己看书，刚把注意力集中起来看了几行字，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于是我又气沉丹田运足功力拼命把眼睛落到书上，可不知哪个冤家排放的尾气引来一阵爆笑，又让我前功尽弃。如此这般几个回合，我的神经在集中——分散——再集中——又分散的循环中彻底败下阵来。我只好选择离开，一个中年人的意志加上一个作古大家的文思，也抵不了一帮少年的颠狂乖觉。所以，这个世界注定是他们的。

    楼下。天色转暗，雨丝柔顺顺的，稀释荡去了心间的烦躁。风儿也轻轻的，在肌肤上滑过，象山间密荫下的一潭山泉，清怡可人。离下课还有一个整小时，总得干点什么，不然真要辜负了这难得美妙的天气。

    于是，我开始在停车场两排车中间踱步，最近养成了在小区里走路的习惯。开始，只是踱步，慢慢腾腾地，象一只公鸡或者一只老狗，只是迈开了腿子。后来，踱着踱着，手儿甩起了来，腿儿提起了来，胸也挺起了来，不自觉地变成了走。再走着走着，我甚至数起了一圈下来有多少步，嘴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小曲儿，我平常对嘴的使用只限于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并没练习过唱歌哼曲的啊。——人生，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一开始我们只是站在起点上，小小心心地试试，后来就不自觉地走了起来，而且就再也停不下来。不管我们是做了好人做的事，还是坏人不应该做的事，都是这样。人过中年，就应当懂得，当我们起步的时候就要在心里刻下目的地。因为，我们已经人过中年，不能再回到少年。

    在旁人看来，那个在院子里由慢至快走动的男人，实在是怪异得紧。我就看到有个妇人（没敢认真看长相），坐在餐馆里隔着窗，边嚼着牛排边盯着我看还边吞咽，心想那是什么样的活宝啊。——其实，我干嘛要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吃什么东西，我走什么样的路，我们本来不相干，何必要与你身上去联想。罗素说：世界变化不同才是幸福。虽然我这样想，但我还是担心那妇人的食欲会受了我的影响，我好象是看到她差一点噎住了，真是罪过。

    还有那个小亭子里坐着的保安，眼睛也没有放松警惕，他可能想再过两个小时就该交班回家了，看孩子今天有没有惹祸。可从哪里跳出一个猢狲，在我的地坎上走来晃去，莫非在踩点儿不成，弄得人家没挣到加班费还比平时多陪了很多个小心。也真是对不住，其实，我是个好人

    天知道！我是一个正饿着肚子、送孩子来培养兴趣、又怕耳朵亚健康、实在没事儿干、刚刚对锻炼有点兴趣、等着放学的父亲啊，可怜见地

    八点了，子越在课堂上，以两场对弈皆告败的战绩，被要求陪我吃了串串香，44块钱。告诉你，火锅整顿殃及串串，好多东西都没有了，这是以安全换效益的明智。

    开车回家，车跑得轻快。借着楼下的灯光，与子越打了几拍子羽毛球，汗水淋漓之后，回家冲了澡，啃了冻得透凉的西瓜，又在阳台上翻开周作人，把烟圈喷到书的夹缝里，风还是轻，耳朵里小动物的叫声别有一番情趣，瞌睡虫也来了。

    倒在床上，再也懒得动弹一下，除了大脑里几个不老实安份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