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感动

    一直为自己血液中有太多的感性成分而烦恼，总是被一些不相干的人营造的虚幻世界迷惑，小小的时候或许就有什么力量把眼泪收集典当在某个地方，遇到适当的剧情来救赎它们时就立刻喷薄而出与久违的亲人演绎一场急风骤雨。在自己长大成人且历经了人生中许多坎坎坷坷、悲欢离合后，那些常人眼里早已不屑为感动的感动居然还是很轻易地就流淌出来，反复上演，经年不息。

    从识字开始，就痴迷读书，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从父亲的书架上偷来红楼梦，如获至宝。从此，我是好哭的、敏感的、小性儿的、有咏絮才的、孤傲的黛玉，我葬花焚稿，凭窗落泪，顾影自怜；我是天真烂漫，有男儿般豪爽性情的湘云，我敢做敢为，不拘小节，从不察言观色，想做诗就做诗，想喝酒就喝酒；我是温柔和顺，柔情满怀的香菱；我是勘破三春，青灯古佛的惜春；我是咬断长指甲、勇补孔雀裘的晴雯；是迷潭一样醉人的可卿；是精明无奈的探春；是妙玉、宝琴、尤三姐，是司琪、入画

    那些满眼满心都是馥郁斑斓的奇女子，她们可以成为花神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她们？她们会和我说说话吗？她们会教我写诗吗？夜半时分在凄冷的月光下感受着飘飞的落叶，那些女子似乎也在我的眼前穿梭，虽然那时离花季的年龄也差得很远，但那一刻似乎真的读懂了什么是“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夜无声，只有枕头伴我一起呜咽

    三毛离开的时候其实心里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在此之前很少读她的文章。回过头去找来她的文字读，追随她的足迹，走过她年少时迷茫的自闭症，走过她的闹学记，走过她跟随荷西在撒哈拉结伴生活的点滴，走过她痛失荷西后孤独踏上心灵之旅的诠释。竟然毫无理由地爱上了她，一遍遍读来，一遍遍落泪，一遍遍崩溃在她的故事中——想象着“蚂蚁上树”的滋味；想象着荷西抱着歇斯底里的她时怜惜的眼睛；想象着她给当地人看病时装模做样的顽皮；想象着荷西走后那不再来的雨季

    有人说过：也许生命的内涵以另一种形式出现时，才是达到极致的美丽。三毛的文字中有血液流过的声音，有花开花落的声音，还有岁月啃噬灵魂的声音。因为追寻完美，她一生都在编织属于她的翅膀，当荷西离开她后，她只有不停地行走，让沿途的风景来弥补岁月的缺憾。如果说她以前的流浪是为了生命的饱满，那么她失去所爱后的流浪就是了灵魂的皈依。真的想知道三毛跟荷西现在在天堂里做什么，还在发动那辆陷在泥沼里的车吗？但愿会碰到好心人帮他们吧。

    三毛似乎没有出众的外表，脸上永远没有妆，朴素的布裙是她的最爱，印地安式的长辩是她的标志，谁又能违心地说她不美呢？三毛创造的博爱世界是我永远憧憬，仰望膜拜的。她所散发的光芒已穿透我的皮肤，附在灵魂上，受用一生直到现在，仍然渴望做一颗沙砾，装在三毛永远只有三毛钱的口袋里，陪伴她万水千山跋涉。

    喜欢安妮宝贝的文字应该是最幼稚可笑的，有个朋友跟我说：只有你这样的傻女人才会中安妮的毒，她的文字是纯商业的，其实现实中的她过的比谁都洒脱呢。我回答他：安妮说过，我把我的文字给相通的灵魂看。

    第一次读安妮的文字是她的交换，一个女孩从8岁到生命结束的16年间都在等待奇迹：他曾经用一条白色的小狗来交换她的笑容。然后她用了一生的等待来交换他无法实现的诺言明知道是编造的故事，明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么傻的女孩，但还是无可救药地被感动，哭得天翻地覆。从此成了安妮文字的奴隶。读她的文字有时会有一种陷进去的错觉，灰暗、颓废、仿佛还有点自虐倾向，读了后一度有放弃一切去西藏流浪的冲动。安妮说：爱情是绝望的，你的诺言是温暖的；感情有时候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和任何人无关。安妮说：只是等待一次爱情，也许永远都没有人。可是，这种等待，就是爱情本身；安妮还说：心里的思念和伤痛你不必知道，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需要知道；爱过，伤害过，然后可以离别和遗忘。安妮甚至说：这个世界不符合我的幻想仔细看了这些文字，哈哈，还真是不折不扣的精神鸦片。

    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捧一杯浓浓的卡布奇诺，静静地坐在那里，耳边萦绕着王菲颓废的音乐，读了一段安妮的文字：那些美丽的小鱼，它们睡觉的时候也睁着眼睛。不需要爱情，亦从不哭泣。它们是我的榜样正被感动着，王菲的歌声突然变得清晰无比：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2005年4月5日草于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