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

    小灰是父亲养过的一只野鸽的名字，因为这只野鸽除了脖颈的一圈亮闪闪的深绿之外，通身是灰色的，所以，父亲就唤它为小灰。

    那天，去看望父亲，父亲告诉我说，小灰回来过，因为洒在窗台上的米谷又不见了。我听了这话，有些酸涩，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父亲与小灰的故事。

    小灰是父亲在一幢办公楼的楼下遇见的。父亲遇见小灰时，小灰全身都动弹不得，就这样，父亲把巴掌大的、还没有学会飞翔的小灰捧回了家。

    父亲说，小灰的窝应该就在那幢办公楼的楼檐下，小灰有可能是不小心从窝里掉落下来的。父亲之所以这样想，是源于在这之后，父亲曾经看到过有一只幼鸽在那幢楼的楼檐下探头探脑张望。

    小灰来到父亲的家里以后，在父亲的像照顾婴儿般的悉心照顾下，没过多久就痊愈了。小灰会飞后，父亲放飞过小灰好几次，可每次都是一转身，小灰就又飞回到父亲身边。就这样，小灰被父亲留了下来，慢慢地，小灰还和父亲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一晃，就是三年。

    说起小灰，父亲饶有兴味地给我们讲起他与小灰的趣事。

    父亲带小灰散步的地方，要途径一个小广场。小广场的人特别多，有跳舞的叔叔阿姨，还有溜旱冰的孩子之前还尾随着父亲缓踱慢行的小灰一到小广场，就会飞落到父亲的肩膀上，引得路上的行人好奇地问父亲是不是用绳系着小灰的脚。偶尔，也会有行人停下来轻轻抚摸小灰。父亲说到这里，眼里眉间都洋溢着快乐。父亲总是这样容易满足，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馈赠。

    父亲与小灰的故事止于父亲要去看望远在千里之外的姑姑。

    听说父亲要去看望姑姑，便想着把小灰抱来照顾一段时间，父亲却执意要把小灰放回到大自然中去。父亲说，小灰给了他三年的美好时光，已经够多了，如今，小灰也该去找寻属于它的生活了，就像我和弟弟总归有一天要找寻属于我们的生活一样。父亲这样说出来之时，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尽管没有目睹过父亲是怎样让这只恋着他的小灰飞向蓝天的，但我能够想象得出来父亲让小灰离开他时的心情。

    小的时候，父亲总是盼着我们快些长大，我们长大了，像父亲说的那样，找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父亲却老了。我想，我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多一些时间陪伴日渐老去的却又孤独的父亲。想到这里，便学着父亲的样子拿些米谷洒在窗台上，然后，对父亲说：“小灰常常回来的，因为它不会忘记这里也是它的家，不会忘记您把它养大。”

    父亲听了我说的话，开心得笑了，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