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题

    湿，一种看不见的状态，当你在地下室里走一遭的时候，感觉了它的存在，潮乎乎、阴森森，脚底下有些凉，走出时，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以前，在我的头脑里，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忆，也对它没什么厌恶感，只觉得是对感官的一点刺激，自从有了与它近距离的接触，才感到它的不寻常。

    那年，我住一楼，据说是挖槽时就灌了雨水，渗进基础里，好几层楼遮盖，没了日照蒸发水分的机会，地面被水泥封死，但，湿，绝不甘寂寞，它会想着法钻出来，显摆。夏天，地面映出了形象，一层水珠，人走上去像抹了油，光滑的打出溜，可充滑冰场，对门上岁数大爷腿脚不灵便，不敢走，是人们帮助铺层布袋，才勉强使年迈老人可进出。冬天，湿，在玻璃上、屋子的空间里扮演起冷面小生。屋内外温差产生湿，它聚成气，气凝成冰，晶莹剔透的冰积厚了，又成了股股的冰溜子，每天清除一层，清也清不净。湿，有时，渗进阳台的瓷砖里，它对热胀冷缩如同家常便饭，此相生相伴的瓷砖可被折腾的变了样，开始是，一块白白的釉面从瓷砖的一角，像雪花一样飘下来，不知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昨晚上看还好好的，过了一夜，瓷砖露出小块红红的颜色，像是窟窿，往下看，缺的那一块就在地上翻着身子躺着，是一块釉面。一阵风吹过，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它的力量说不上大，但是，湿的捣鬼，使瓷砖摇晃的欲离墙而去，经不住一点外力，所以，缝隙里的风它经不住，一转身功夫，摔碎在地板砖的身体上。谁见过湿？瞬间，就见到、听到了，它毫不留情地糟蹋陶瓷工人的烧造成果、装修工人的砌墙功夫，破坏着营造好的亮堂环境，使之变得丑陋不堪、七零八落，扰乱着主人的美好心境，人们从此担心，什么时候，还会出现不快。

    那是冬季的夜晚，闷上了不大的蜂窝炉子，散发不出多少热量，坐看电视，两腿垂在铺前，湿，在床铺底下升腾起缕缕能穿透肌肤的阴森之气，环绕着、侵蚀着屋里的一切，空气也凝固了，血肉之躯有些受不了，两个腿互相碰撞，摩擦生热，只能是局部，热量终有限。湿，继续侵扰，腿像是有小绳捆住的感觉，屁股底下，涌起凉气，从后背一直通向脑后，头发也抖起来，坐不住，就在地上转圈。一次，同事来家串门，在屋子里坐了会儿，他说，两个腿变得冰凉，受不了，走了。以前，有时两个腿冻得像是有冰坨连缀，在外面跑几圈，活动活动，就好了，可当时，跑了好久，腿还是那样沉重？风不仅在身上，也从脚下升腾，脚心就像有人在挠似的痒，一直到了夏季，屋子里变得暖了，有时热得脸上流汗，可是，两腿还是凄冷沉重。凉的感觉跨过季节，就不算正常了。有人说：风湿病吧，我说不会吧，那点湿气能使血肉之躯患病？天热的出奇，脚下凉的揪心。去一家医院，是个年纪不大的中医大夫看的，他说，这是风湿病，终身的，好不了，先吃药看看吧。给我开的是一盒雷公藤的药，吃了两天，不管事。两脚冰凉，垫棉鞋垫也不管用。又看了几家医生，都没看好。时常听说老中医对于疑难杂症有奇招。退下来的老大夫就医经验丰富些，何不找他们看看。一天，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到一条商业街去转，找能看透病的医生。

    远远望去，街上的店铺鳞次栉比，偶尔有私人开的诊所。就近走到一块不大牌子的诊所前面，透过玻璃，看到一位中医正捧着一本书翻看，花白的头发，穿着白大褂，看着没人，我便走了进去。

    “有什么不适吗？”大夫问。

    “腿凉。”

    看过医生么？

    看过。

    吃过什么药？

    我述说了就医经过。

    只见他摸摸我的脚，轻轻触着后脚跟的一条脉搏的地方。思索片刻，说，来的及时，要再发展就不好办了。是湿寒引起的两脚血液循环障碍。

    有没有办法医治？

    有。

    什么办法，是吃药吗？

    是的。吃活血的药，经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我还是第一个得到这样令患者具有信心的消息。我急切的问：您说是什么药呢？

    复方丹参片，不要只看说明，说明书上写的是治心脏病的，实际上它的功能是活血的，对于你的病一定有效。

    真的？我还有点半信半疑，此时正好家里有瓶复方丹参片，是妻子心脏有毛病吃的，这段身体很稳定，没有用药，这瓶药就在柜上摆着，没人用，按照医生嘱托，我吃了4片复方丹参片，果不其然，我的脚心不再凉了，脚面也好了许多，有了好效果。湿，侵蚀着我肌肤里的血管，使之收缩，管壁长了毛刺，血液流不顺畅。湿，与物，有威力；与人，能深入肌肤，毫不费力的夺命。

    湿，也有敌人，那就是“干”它能将湿消融在自己的领域里。集中供暖了，热悄悄散发，屋里潮乎乎的感觉没有了，窗户上也没了冰花、冰凌，弥漫在空气里的是暖暖的热的徘徊，人受不了干，舌燥，唇裂、眼带血丝，又想到湿，湿能使过火的“干”变得温和，就在供暖的屋子里加湿，用湿毛巾放到暖气片上，让湿气蒸腾弥漫，也有用加湿器的，干湿此消彼长的调节，成了“适合人居”孜孜追求的内涵，可局部的小环境总难如愿。

    自然界的大环境如何呢？冬天的湿过多，能够储存就好了，把冬天的多余储好了，挪到夏天，实现自然界的平衡。在为能源耗尽担忧时，如能实现这种储藏，现有的能源便可留于子孙。湿之存储初见端倪，比如，窖冰，通过冰的媒介，将冬天的湿传递给酷夏需要的人们，范围极小，力量微薄，但，总有一天，会把湿的危害降之最低、优势发挥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