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结局

    当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当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却忽然忘记了是怎样的一个开始。许多年后，在婵弯腰拖地的瞬间，会莫名的想起这句话。

    二十二岁时，婵大学毕业。那一年，她进了一所小学做老师，她声音悦耳，喜欢画画，担任着这个不大的学校的美术兼音乐老师。孩子们喜欢这位漂亮温柔的女老师，喜欢看她着一身长裙，优雅的弹钢琴的样子，喜欢听那美妙的声音，喜欢看她专注的画画的神情。有人说，认真的女人是美丽的，也许婵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吧。

    也许，除了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崇拜的眼睛之外，婵还应该感觉到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也在默默注视她。可是或许她被初为人师的感觉占的满满的，无心去关注那双深邃的眼睛，也或者她是在害怕和躲避着什么。

    有着这样一双深邃眼睛的男人注定是让人不能轻易忽略的，帅气，挺拔，温文尔雅，四十岁的欧阳具备了所有的优秀男人应该具备的品质。在这个不大的古老的小城里，他是受人瞩目和尊敬的，因为他不仅是这个小学的校长，更因为他独特的儒雅的气质。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贤淑的妻子和一双可爱的儿女。四十岁的男人应该拥有的，他似乎都拥有了，甚至，出现了多余。

    当年轻，活泼，漂亮的婵闯进他的视野时，他竟然有些微的慌乱。经历过太多的磨练，他以为他已经练就了一层硬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可是婵逼人的青春和美丽让他无法漠视。

    新老师刚到学校时，总要通过试讲的一关。身为校长的他不可避免的成为听课老师之一。坐在角落里的他，那双深邃的眼睛足足盯了她四十五分钟，不知是紧张，还是感觉到了那灼人的目光，她显得有些慌乱，幸运的是，孩子们天真的脸庞和笑容多少让她放松了一些，那个四十五分钟，对于她来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婵就这样开始工作了，也开始了不得不与他接触的机会，也许是一见倾心，也许是日久生情，亦或者是情不自禁吧，他爱上婵，婵亦无可救药的无法拒绝他。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这层窗户纸被一捅而破，不知什么时候，仿佛一夜之间，他们之间的事情在这个小镇上家喻户晓，有嘲笑，有讽刺，有惋惜，甚至有愤怒，这种几乎是本能的内心的愤怒被激发了出来，似乎他们欺骗了所有小镇百姓的感情。本可以如此优秀的两个人，因为结合在一起，而引来诸多异样的目光。

    婵的母亲的苦苦劝说，父亲的鞭打似乎都无法改变婵的心意已决。欧阳的妻子，巧，本如此贤惠温柔的女子竟然如此的歇斯底里，如此的无法控制。

    当一纸协议递到巧的面前时，她不发一言，却将它撕的粉碎，纸片在空中翻飞时，欧阳离开了家，那一刻，他没有回头，没有理会妻空洞的眼神和孩子哭求的声音。

    他住在了离小镇很远的地方，他依然会去学校上课，依然处理着这个不大的学校里琐碎的事情，依然深邃的眼睛，却不再有神。

    婵很久都没有回学校了，欧阳不知道她怎样，关心却没办法联系，这让欧阳感到无力，因无力而痛苦。他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得到她的一点消息，她被父亲关在了家里，不准她出门半步，并且要她立即答应一门婚事

    事情在几乎没办法继续下去的时候，婵逃离了家，住在了临时租的小屋里，过着自闭的生活，她多么希望她的悄无声息可以换取大家的理解和尊重啊。过了许久之后，苍白而消瘦的婵又重新回到那所学校上课，周边的目光让婵不敢正视，内心的自责让她回避着和欧的接触，每天上课下课，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婵不记得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欧闯到她的小屋里，婵许久以来小心筑起的堡垒在他的一个眼神前轰然倒塌，土崩瓦解。。

    婵再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她辞了老师的工作，住在更偏更远的地方，欧则每天穿梭于学校和他们的小家之间，深邃的眼神充满苦涩的幸福。他想念孩子，不敢见妻子，又要忙于工作，一辆摩托车伴随着他忙碌的身影，嗡嗡的马达声成为他漫长的旅途中唯一的伴侣。或许，不被祝福的结合总是难以幸福的。不幸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降到了他的身上。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一切，意识渐渐游离出身体时，他眼前闪现出婵美丽的笑容，妻子哀怨的眼神和孩子哭泣的脸。那一刻，他似乎记起了很多，却又抓不住任何清晰的东西

    离去的人是没有痛苦的。痛苦的是那些活着的而且在乎他的人。欧的离开让婵一度精神恍惚，与父母的决裂，离开心爱的工作，当婵把全世界都给了欧时，欧却弃她而去。这也许是太多女人的悲哀。

    很多年后，婵在为那个他不爱的男人和他的孩子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倒影的水里映出一张麻木的脸，咸涩的液体滴落到脸上，滑进嘴角时，她在想她是不是已经梦醒了，还是依然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