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书的窍门

    历史上有许多勤奋读书的故事，如凿壁偷光、取莺借亮，悬梁索颈，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这些故事，像航灯般指引一代又一代渴求知识的人们在书海扬帆航行！

    我要说的读书故事，不是历史名人的故事，而是特殊时代一个普普通通老百姓的故事。人们听了也许不可思议。但是它是不掺杂不使假的千真万确的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真人真事。

    因为家里经济拮据，读了高中一年级便缀学投入了革命工作，纯属油子干部队伍中的一个“半桶水”尽管“拼命三郎”地苦干着，不负皇天地戴了几顶“桂冠”可是千千万万的事实在戳我的背脊：没文化的“万金油”莫说求进步改变人生命运，就是工作也是干不好的，总有一天会被时代淘汰的。我要读书，我要渴求知识，我要继续为革命好好工作。可是“时务”一千个一万个的“不答应”

    在那个把“臭老九”作为知识分子代号的时代，提出一个“又红又专”的口号，其实是打了折扣的，是地地道道的“只红不专”的。我知道县委宣传部有位干部爱读书，特别爱读旧体诗，也曾写出几首“歪诗”登在报纸的角落上。古人的一些名诗他爱不释手，吟不离口，还记在笔记本上，写在宣纸上。抄他家时抄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有一首叫“看你横行得几时”的诗，说这是他写的指桑骂槐的反诗。其实，这是一首揭露鞭挞明代作恶多端的大奸相严嵩的民歌，只是他把“得”字错抄成“到”字，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怎么也洗刷不清，倾刻间成了极右分子，最后连帽子还没戴稳就“自绝于人民”了。

    我就是这个时候调进零陵报社又转到县委机关“顶班”的。领导找我谈话，询问我对宣传部那家伙读那么多书最后自杀的感想和看法？我张开嘴不知怎么回答？他又问：“鸡蛋和石头哪个硬？”这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问题何需询问？我当然心领神会，转过弯子笑着说：“以后我听你的。”他要的就是这句话啊！后来我仔细琢磨他的提问，不仅悟到“听话”这话的真谛，更悟出“读书无用”的道道来。

    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个有读书癖的“花岗岩”脑袋，就是死了也开不了窍，一天不读书，就仿佛一天活不成。但我又生怕那个要命的“专”字暴露出来，现出“只专不红”的“庐山真面目”只得“另辟蹊径”当时我最喜欢读文学书籍，书店很少有这种书卖，我便从邮政局去订阅了如人民文学、延河文学等4种文学期刊。当时没有想到投递的方式是每月一次送到单位上，这岂不是露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馅。我又一次慌了神。如何是好？我猛然想到让对方尝点甜头的对策来。我去找邮政局的发行科长，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我订的那几本杂志让你先看一个月，下个月我自己到你们科里来取如何？”那科长愣得百思不得其解，直着眼问我：“为什么？”我心里抖起来，稳了半天神才开口：“不为什么？就这么办吧。”最后，我千叮万嘱，千万莫把杂志直接送上门。那科长得了好处当然高兴地就范了。

    当时是各行各业大放“卫星”时代“中午不挨床，晚上搞夜战”订这么多杂志怎么看得了？我便抢在晚上睡觉前看一阵子。“半夜灯亮”不是“不打自招”怎么办？我眉头一皱，想出了一个“鬼点子”来，安全可靠，万无一失。可是，久而久之身体读垮了。有天起床洗漱，突然俯身跌倒在水沟里，鼻青脸肿，住了医院。因这事我反而因祸得福，捞了个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的“桂冠”哩！

    不久，湖南日报调我了。临走时，将房子和公家的东西交了出来。后勤的同志从公家书柜上翻出一个形似广播喇叭的东西，问我是什么，还有不有用？我忐忑得噎住了，支支吾吾不肯实说。我有苦难言，实在说不得啊！

    这就是我想出的悄悄读书那个“鬼点子”：我找来一块牛皮纸，做了一头大一头小的“广播喇叭”把大头吊在上面收电灯光，让光线从小头的孔里射在书上。这样谁也看不到我房里的光，更不知道我在偷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