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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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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一夜。满天遍野被雪花拢统成了纯洁的白。只有山上的青松顽强地透出一抹阴影似的苍翠。

    在老家最后一次看到下雪该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吧?小时候虽不是年年有雪下,可隔一年二年的总要下上一场。后来气候越来越干燥暖和,冬天的肃杀依旧在,那些落光了叶子的果树枝枝丫丫地立在寒风中发抖,天上彤云密布的时候也不少,可雪花只在周围的高山上飘落,制造出白头翁似地一圈连绵的群山围着我们居住的坝子。而1998年初的那场大雪,我已在南方上大学,也错过了。据说从那以后就没真正下过雪,直到08年的雪灾发生。记忆里那些精灵是筛糠似地往下洒落的,静寂中有轻微的嗽嗽声。因此每当看见影视里下雪的场景,总以为是用塑料泡沫加风机制造出来的假景,雪花象羽毛,有往上飘扬的感觉,不真实。如今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纷乱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随风飘飘洒洒、如无数的白蝴蝶在飞舞,这才知道雪真的有如此轻盈无比的身姿。

    院子里的水管冻住了。屋里烧了暖气,我依然觉得寒气逼人,我还没养成北方人上火坑的习惯,宁愿穿了羽绒衣裤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也不肯成天在炕上乖乖地呆着。北方人的炕用处多得让我有点吃惊,他们的很多室内活动都可以在炕上完成,比如吃饭、接待客人,比如针线女红、做面食等等。房东的儿媳很注意锻炼,还是大腹便便,我把原因归结于她太依恋炕。她说:“你看书时看电视时不必那么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可以上炕暖和着呀。”我说:“我可不想长大肚子。”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下,恍然大悟地赶紧下炕,可不一会儿又忘了,还是回炕上歪着舒服去了。

    天色刚暗下来我就关了院门。楼上楼下的人都回老家了,只我一人还留守在这所大房子里。偶尔传来花喜鹊的几声鸣叫,让人惊心,平日里吵人的麻雀也被大雪吓得噤了声。我的手早就被冻坏了,夜里气温更低,不敢再暴露在空气里,只好啥事也不做,坐在被窝里看电视,也好让手和脚能稍有点热气,不那么冷得痛。井今晚要出海,这么大的雪,在这山腰上不好找出租车,他可能是不能回来,直接出发了。早晨我送他出门时就道辻别了。他出去后把最底层的铁门锁了,一整天再没来过人。他在雪地上留下的深深的脚窝,不一会儿就被大雪温柔地抚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意外地,我听到院门在响,就隔着窗户大声问道:“井!是你吗?”“是我!你睡下了?我想回来看看你再走,你不用起来!我在外面和你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我已经穿了鞋跑到院子里开了门,他披着满身的雪花站在门口,头上戴着顶线帽,嘴里喷着白雾。“怎么,你是走上来的?”他急急忙忙把我往屋里拉:“快进屋去,别冻坏了!这么大的雪车不敢上来,怕下不去。”我说“那你呆会儿不还得走着下去?这么辛苦你不该再回来。”他憨憨地笑看着我:“还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替他拍身上的雪,他闪身让开了:“凉!别弄湿了你的手。”

    我开了大灯,他看了看墙上的钟:“我还可以呆半个小时。”我低头看见他薄薄的单鞋:“不是让你买双棉鞋穿吗?这双鞋底太薄,会冻坏脚的。我说去给你买,你又不肯。”他盯了一眼我的脸:“你去?再把右脸上冻个疙瘩出来?再说你以为我是你啊?我抗冻,用不着棉鞋的。在更北边的大连我都不用穿棉鞋。”那天家里菜吃完了,我下山去买,回来后左脸上冻出个小疙瘩来,外出就不得不弄个大口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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