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平安

    十三，其实我是怕失去你的。记得我手术的时候你说，真想开一刀的人是自己，还和妹妹在我经常去的论坛社区整整发了十页的帖子，看着那么多人的回复，看着你的一句：“老婆，快点康复，你还要为我做饭洗衣服呢。”我的眼泪刷地下来。

    十三，那次你无比细心地照顾着我。每次你都笔记录为我做过多少次鸡汤，为我洗过多少次脚，你说要我五十倍偿还，一生都要照顾你。你这明明是放高利贷，我抗议。

    那天我的病复发，你握着我的手大吼：“你傻瓜，在你家大城市一定能医好你的病，跑这里来干什么！”你的眼睛里没有泪水，空洞得要干涸。你抱起我就要往外跑。我拼命地抓住门檐“我不走，我不走！”后来护士过来你才把我放下。你是多么清楚我回去就回不来了。我以工作为由一直拖着，我不能回去，我的病只有在这里才能好起来，我相信。

    十三，你的胃又出血了。我说过多少次喝酒前要吃一个生鸡蛋你总是忘掉。幸好那时候我已经能走动，买来的蛋皮粥你一口我一口。晚上我躺在病床上故意闭着眼，装着呼吸均匀，半夜，我听到你小小的啜泣声。

    十三，等我们病好了，我就带你去见我的父母，我们结婚好吗？“别傻了，你以为我会娶你吗？”“为什么不会？”我明明看到你眼眸中一瞬间的暗淡，到如今还是要用一成不变的台词来骗我。

    十三，你一直惟独对我好，不明白那天我还在病榻上你却要喝得大醉。出院了。我说先去你的网吧转转，还记得你为我专门弄了个包房，从来不发放给顾客。你说：“不干了。”我抓住你的衣袖再不肯迈一步：“为什么？”“滚开！你的钱我会还你。”你甩开我，第一次骂我。我哭着一路跑去网吧。玻璃已破碎，子弹一个人闷闷地抽着烟“嫂子，他们简直不是人，就是不肯放过哥！”该破的破，该碎的碎，一片狼籍中我知道我那一点希望再一次破灭。

    十三，我始终是你的。我是个固执的女孩，一路走到黑。

    十三，还记得我刚认识子弹的时候吗？我那天妆画得浓了点，子弹喝多了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猛地推开他“她是我的妞儿，小心我宰了你！”子弹说，我是他兄弟啊，嫂子，我从来没有没见过哥对自己人这么凶。

    十三，你每天用温水给我泡脚，我的脚冰凉，你坚持让我把脚放到你肚子上才肯睡去。生得东北汉子，心却如此细腻。粗糙的手抚摩过一寸寸肌肤留下的尽是柔情。你说，你唯一缺少了汉子的光明磊落，你只是暗仓旮旯里的过街老鼠人人唾弃。

    十三，记得你给我买的白色连衣裙吗？你高兴得高高地举起我：“我的天使！”情不自禁地吻我。

    十三，开网吧的钱是你和我的心血啊。我说为什么要这样。讨债，讨债懂吗？这是我自己造的孽，你说。那个下雨的夜，我亲眼见到你们一帮兄弟把人打得东倒西歪，血顺着雨水流淌，你目光凶狠，我只听到自己的尖叫声跪倒在地。等我醒来我已经躺在病床上，子弹交给我一个纸袋，你把钱还给我。我坚持要出院。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当我不听子弹的劝告执意要回家，你说：“钱不是还你了吗？还来干什么？”早料到你用这总俗气的方法，你的身边有另外一个女子。我悄悄地关上门。十三，你让我去哪呢？除了你和我的家，除了你，这个城市陌生的可怕。我在门外蹲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在你的怀里。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十三，在我们常去的酒吧里，小李哥半开玩笑说：“十三哥好服气，身边女人都这么正典。”“别把她和我们混在一起，她是大学生，北京姑娘。”我怔住。你是想和我划清界限。你受煎熬，我清楚。我的离开能让你好受些我又如何忍心折磨你。我的心脏再痛，我知道我的手术并没有成功。折了翅膀的天使再也飞不起来。

    十三，我要走了。回北京。在经过吉林市的时候我去了趟北山。你告诉我每年这时候那里都会有庙会，我要在你的家乡为你乞福，只求平安符和这封信一起捎去。我只求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