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我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歌手。与专业歌手相比,或许还有较大距离。但站在麦克风前,那浑厚的男中音还是能迷倒一批观众。参加工作后,由于环境所限,平时已很少唱歌。但少年时代锻炼出来的歌喉,依然还有基础。偶尔到歌厅潇洒一回,总是掌声不断,还少不了几枝鲜花。
喜欢唱歌,源于童年时代的耳濡目染。我的父母亲以及祖父、伯父,年轻时都是村上有名的歌手。但凡村里有嫁姑娘、娶媳妇或小孩满月的喜事,房族中人有陪亲、送亲的,都要请父母亲去唱歌助兴。那时村里还没有电视,也听不到广播,对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听人唱歌,是最热闹、最高雅、最好玩的事情。那时,母亲三妯娌的歌喉很好,记得的歌又多。只要她们上场,总是最吸引人的一处,而且往往唱彻通宵。我们小孩子不会唱,就常在一边瞎起哄,很是热闹。喜事结束后,主人家为了感谢父母,往往要送几升米给我们。因此,小时我们家的兄弟姐妹,就常盼着村里有人娶媳妇、嫁姑娘,又得吃,又好玩,比过年还吸引人。
父母亲不仅在喜庆时唱歌,平时在家闲着或上山干活时也唱。我常常跟在身边,自然也学会不少。开始时,我跟父母亲学的都是一些喜事唱的酒歌、茶歌,年纪渐长,就跟着一些小青年学唱山歌、情歌了。比我年纪稍长的姐姐,常借了村上大龄青年的山歌来抄。趁她不注意,我就常去偷来看,偷来抄。
那些山歌,特别是表达男女爱慕之情的歌,对一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少年,确实有很大的魔力。初中毕业前,我居然抄了好几本。那时记性好,一般的山歌看过抄过都能记得。一到山上,我就放开喉咙唱。有好事者听了,就回家告诉给我父母。父亲得知我居然会唱山歌,着着实实把我骂了一顿。骂归骂,我还是悄悄的学,悄悄的唱。只是我从来都是自学自唱,除了和表妹对过一次酒歌外,竟未和任何一个女孩对过山歌。现在想起,还不无遗憾。
到县城读高中时,我仍然对家乡的山歌、酒歌着迷。每到寒暑假,回家都要缠着爷爷教我唱歌。爷爷的记性,真是惊人的好,他年轻时唱过的歌,居然全都记得。那时,家乡正在普及侗文,村上办有侗文速成班。两个辍学在家的妹妹学了,就回家教我。我就用现学的侗文,将爷爷脑子里的侗歌给记录下来。爷爷过世后,我留在家里的侗文手抄歌本,在老房拆建时遗失。那些很纯正的侗族民歌,后人再也没有机会看到。
高中阶段,不象在家时可以上山唱歌了,我就每天起个大早,到清水江边练嗓。没人教音乐,我就自己乱唱。当时学校不准我们唱流行歌曲,我就象当年在家学山歌一样,悄悄的学。到江边练嗓时,主要还是唱山歌。
我不仅学唱歌,还学吹木叶。我们那的老一辈人,几乎都会吹木叶,我伯父尤其吹得好,差不多赶上专业水平了。到了我们这一代,会吹木叶的已经很少。我读初中二年级时,才学会吹木叶,而且很快就超过了伯父的水平。现在偶尔到山上,我还是习性不改,老爱摘木叶来吹。有时夜里在月下吹奏木叶,悠扬动听的声音可传去很远,总会勾起我对故乡的回忆。想当年辍学在家时,每次上山干活,都要在路边顺手摘一片木叶含在嘴里,边走边吹边唱,一点都不觉辛苦。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现在是再也体会不到了。
从高中到大学,我还学吹过口琴、笛子,学拉过二胡、小提琴。大约对音乐有特别的天赋,我学这些东西时,均是无师自通。就象我写古体诗词一样,没有任何人教我,全靠自学。读大学时,我拉的二胡、小提琴,可以蒙倒好多师兄妹。什么梁祝啊、二泉映月啊、江河水啊,居然拉得有滋有味的。由于饭后常在走廊里吹拉弹唱,被同学们私下里誉为走廊音乐家。大学三年级时,凭着自己对音乐的执着追求,居然混进了系乐队。
往事如过眼云烟。少年时代的种种磨难,早已在心中淡去。而当年留下的欢乐,还常常引起我的回想。每当看到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在唱着笑着闹着,心底便涌出几丝微笑,仿佛从他们的身影里,看到了当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