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当公路上出现野营拉练的部队,总要跑到公路旁看热闹。一队队身着草绿装的解放军战士,佩带着鲜红的领章帽徽,雄赳赳气昂昂从眼前经过,令我从内心中羡慕。多想有一天也穿上那绿色的军装,融入那长长的队列之中。
那年,我终于如意穿上了草绿色的军装,佩戴上我向往已久的红领章红帽徽。我对着镜子反复的照,不停的自我欣赏,镜子中的我因为有了三点红的辉映,格外精神,又增添了几分人才。
然而,当兵三年,真正睡上兵的大通铺,与班里十一名弟兄朝夕相处,摸爬滚打,苦乐与共,体验兵的生活却不足一年。
那是一间三十多平米的青砖瓦房,房门朝东开,门两旁各有一个窗子,西墙上还有一个半米见方的小窗。属于通风条件不太好的房子。冬天,屋子里只有一个“扫地风”非常寒冷;夏天,十二个“小火炉”互相蒸烤,屋子里热浪滚滚,汗气味很浓,如果不是白天劳累,也许很难入睡。
睡在东南角的班长大刘是一个不爱讲话重实干的老兵。我紧挨班长,算是机枪手,遗憾的是始终没打过机枪。我西面是一个长相比较差的唐山老乡,其他人都是河北兵。大家同来自一个省,相处比较容易,生活上互相照应。谁的鞋子穿破了,不用知声,晚上自有兄弟为你补上。有人衣服撕破了,睡过中午觉,已经被人缝补完好。就连洗漱水也有人天天为你提前打满。一旦生病,这个送来一个苹果,那个抓过来一把糖。病号饭直接送到床前。那屋子简直如同一个大家,大通铺睡的都是亲兄弟。
部队的训练和工作十分紧张,早晨六点起床,抓紧洗漱,马上出操,七点半吃饭,八点军事训练开始,齐步走,正步走,跑步;卧、跪、立射击,刺杀,格斗,哪一项都十分辛苦劳累。一天训练下来,腰酸腿疼,很不好受。
干活也不清闲。在汾河边割稻子,二十几分钟割百余米,没有人抬头,没有人半路休息,一鼓作气,干完为止。
当然,当兵有苦也有乐。星期日请假上街,逛逛公园,买些小吃,看看电影,格外轻松爽快。围坐大通铺上打扑克,输了贴纸条,经常有人贴的满脸是条,令人捧腹大笑。到篮球场上来场友谊赛,可以享受掌声中的骄傲。我打的不怎么好,只是在球队中滥竽充数,而且弄了一件幸运数字“9”号背心。
最舒服的事情当属晚上躺在大通铺上,你可以借着皎洁的月光,观看十一个弟兄千奇百怪的睡姿,听咬牙声,打呼噜声,说梦话声。我睡觉没有声响,但却办过一件很丢脸的事。那是夏夜的一个晚上,天气燥热,窗外知了声悠扬动听,室内鼾声一片。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忽然,感觉床在动。我小声说了一句;“是不是地震了?”此话惊动右边老兄,他竟然跳起来高呼:“地震了”惊醒睡梦中的众兄弟,一起跑出屋子,结果是一场虚惊,挨了班长一顿训。
在部队,不能整夜酣睡,夜间要轮班站岗。最难受的一班岗是后半夜两点至四点。站岗回来刚睡下,起床号就响了。当然,夜间站岗可以自找情趣。站在寂静空旷的岗区,你的思维可以任意的飞翔。我不喜欢这里“一个警察,一个猴”的城市,更向往高山哨所,向往海礁上的哨位。思绪常常飞到喀伦昆仑山云间哨所,想象南海岛礁的岸边激浪。你可以抬头邀明月,在心中与月儿悄悄对话;你还可以在婆娑的树影下徘徊,任意践踏倒映的枝叶;在桃子成熟的季节,甚至可以偷吃甜蜜的桃子。不知不觉,一班岗的时间到了。
部队很严很苦,也很锻炼人。学习讨论,大家都要发言,再不好说话的,三年下来,也能讲几句。艰苦的军训,紧张的工作,把每个人锻炼的意志坚强,能吃苦耐劳,团结协作,乐意助人。就像歌中唱到的,生命中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