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所以得赶下午的火车。”她的刚做完手术的朋友歉疚地说。

    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沈离呆呆地坐着，心情跌落谷底。

    还是晚了。

    是啊，走在几年前，他就晚了一步。

    以为一切都会如自己想的那样顺其自然发展，他和她会从朋友变成情侣，只要过了黑色的六月，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表白心迹。

    那个时候，就是这样自信地认为的。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似乎是不成文的真理。

    还记得那是个晚霞满天的傍晚。凌晨，他最好的朋友，一起在绿茵场上挥洒汗水的兄弟，郑重地告诉他，他要和朱日美在一起。而且，日美也已经答应。

    十八岁的少年，有不拘一格的坚定。虽然在世人看来，这是一个容易冲动容易闹事的不懂事的年龄。可是，被人们忽视的是，这个年龄的人也最容易释放出自己的真心。世界在他们的眼里，是美好的，绮丽的，充满幻想和期待的人生在未来等着他们。也许有点小小的烦恼，那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对于人生，感觉最有希望最有梦想的年龄就是梦幻的十八岁。

    想想，也许此刻，赶往火车站的日美，一路上遇到的风景里兴许有他想起她的背景，可是，她放弃了见面的机会，那样的从容与坚定让他居丧失落。难道，四年前那段短暂的爱恋，真的让她完全失去爱的能力了？

    回到宿舍，室友很惊奇，一向只在节日或宴会上喝一点酒的好青年沈离同志，竟然首次不明所以的以酩酊大醉的状态归来。

    次日，闻讯而来的瞿非非大惑不解，问沈离怎么回事。

    沈离把她带到了冰雪稍融的湖畔。

    “怎么了你？怪怪的，昨天还那么正常。是和朋友发生不愉快的事了？”瞿非非不住问道。“干吗喝那么多酒？”

    她凑近他缩缩鼻子，继续道：“还有酒味呢！”

    “瞿非非，我想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沉默良久，沈离终于开口。

    瞿非非隐约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不安地动着，想阻止。“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这样不挺好的么？”

    后湖里的冰还没有完全融化，依然有不少的人在附近玩雪。她把视线挪到他们身上，尽量装成很随意的样子。心里却在祈祷：拜托了，沈离，什么也不要说，不要。

    她知道他对她的若即若离。可及时是这样，也舍不得轻易放弃。

    “今天好像溜不成了，才一天，就融了不少。不过，说不定，像小木那样瘦小的还经得住。你说是不是？”

    “是啊，很抱歉昨天没来。你自己来了吗？”

    “没有，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小木和男朋友跑去逛街了。在图书馆呆了一天。”

    “都怪我。以后不要这样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老想着我。”

    “你想说什么？”摊牌似乎已经是无法避免了。

    “想告诉你一个故事。”沈离微微低头“以前一直想说，总觉得找不到好的时机。”

    “会打击到我吗？”她傻笑。

    “先听了再说。关于昨天的朋友，其实不只是朋友，在心里，是一直把她当恋人看待的，当然，也许，她并不如此想”

    他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从与日美的相识，到她的情变和家变，还有以后的是是非非。

    她是初中里的野丫头，最喜欢爬教学楼后的院墙跑出去买烤羊肉串吃，还会很顺便地给他带一份，当然，是为了骗得他的作业来抄。

    后来，竟然很意外地考进了重点高中，连她自己及她的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简直是当年他们初中的奇迹。高中里，很有人缘，每次排座位都有好多同学争先恐后地想坐她旁边，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吸引人的魅力。有许多要好的朋友，尤其是所谓的“四大剑客”这个女生生得柔弱，却喜欢看武侠小说，光看不说，自己还想写。于是，和自己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一起组成了这个帮派，整天一有空就讨论过没玩

    可是，就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她恋爱了。那个人，在她看来，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王子与公主甜蜜的生活不过只是一刹那。

    还是没能走到天涯海角的尽头。

    直到如今，她还无法冲那场童话里走出来。或许，是再也不能了。

    “一直只能是旁观者，很痛的吧？”瞿非非低声问道，她慢慢平静下来，听故事的时候，很心平气和。

    “还好。现在想起来，真的还好。”

    “你真傻。”瞿非非看着他的侧脸，想靠近一点却又踟躇。“那要怎么办？一直这样下去吗？”

    沈离又停下来了。

    午后的阳光投射在冰雪之上，晶莹灿烂。

    记忆里的人一直真实存在，可是，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故事是真发生过的事，然而，不像和自己有那么深的关系。

    “我想说的是，你不要像我一样。”沈离认真地看着她，不再拐弯抹角。“你这样，也很傻。”

    “可是——可是，你不是她。人和人是一样的吗？”她不愿意接受他说出来的事实。“只要我觉得值得就行，你不必想太多。”

    “我知道你一直这么想。但是，这不可能，因为，虽然我不是她。可是，你，你——也不是她。”这一次，再也不要拖泥带水，他出来之前，就决定一定要干脆果断地说清楚。浪费她的时间与感情是犯罪的行为。

    校园里，因为即将要来的元旦而热闹起来了。

    大四的学生留在学校的不是很多。沈离和几个朋友一啊帮子人一起去吃火锅庆祝。这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找到工作的即将走，考研的也马上要投入战斗，因此不免都有些伤感。

    回来时，一个个红光满面。半路上遇到瞿非非和朋友，不免又打闹了一阵。瞿非非说这么好的日子你们竟然去吃火锅真是杀风景，被沈离的朋友炮轰，吵吵闹闹的。沈离站在一旁笑，没插进去。

    瞿非非过来向他问了个好，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可能下学期不怎么来了，我工作找好了。”

    “是做什么的？”沈离随口问。

    “一见杂志社的记者。”她呵呵笑着，对工作想比是很满意的。

    “是本地的么？”

    “不是，在南方。”

    “那以后见面有点困难了。”

    “是啊。”

    “加油吧。”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