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背后六

水果，选择一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我发现在我旁边，也有一些像我这样对这里一切都很陌生的人，于是我们很快成了暂时的朋友，开始天南地北地乱谈起来。正谈得兴起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向我走来，她穿得很露的晚礼服，很削瘦，走起路来很轻盈，像风一样。她冲我笑笑，在我旁边坐下了，先和我碰了一下杯，然后说：“听李姗介绍，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学者，具体是研究哪方面的？”李姗是姗姐的芳名。

    女人说着，眼睛便从上到下打量起来。我很讨厌这种窥视的目光，但是出于职业的本能，我还是装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来，告诉她，我是研究心理学的。她轻轻“哦”了一声，说：“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我说：“你在猜测，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笑了起来，这下我看清了，保养得极好的皮肤掩饰不了岁月留给她的沧桑。她开始滔滔不绝地大谈特谈起叔本华和弗洛伊德，她问我，在人的潜意里，是不是所有的男孩都想与他的母亲结婚，而所有的女孩都想与她的父亲结婚。

    要知道，我没有读完大三，就去蹲班房了，知道很有限。不过，我终于明白了她的真正动机，她这是在考察我，其实她是想通过我探姗姐的底，她不是姗姐的生意场上的竟争对手就是情场上的情敌。其实她找错了人，因为我只是一个临时陪姗姐的玩伴，对她的生意我压根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弄明白了她的动机，我变得轻松起来，没准她也可能成为我的客人，多一个客人就是多一条财路嘛。

    我说：“在这样的氛围里，请你原谅，我暂时对心理学失去了热情。我现在只对酒，还有面前这位这么性感的小姐，感兴趣。”她很得意地笑了起来，与我碰了杯，把杯中的酒一气喝干。这时，姗姐过来了，瞟了那女人一眼，说：“谈什么呀，谈得这么起劲。”女人说：“李老板，你的这位学者朋友很会说话。”姗姐说：“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很木讷呀。”两个女人开始攀谈起来，从她们的对话里，我意识到，那个女人已经判断出了我的身份。

    后来，她们这边又涌来了几个，有男也有女。就在这群人中，我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想躲避，但已来不及了，那个胖胖的男人已经看到了我。他愣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常态，溶入交谈的氛围中，我瞅了个机会，溜到别处去了，心情却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聚会结束后，坐上姗姐的奥迪，她一边开车一边问我：“你和徐怀义认识？”我赶紧否认。姗姐冷笑了一声：“别装了，你的演技远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你的眼神背叛了你。说实话吧！”她的口气很强硬，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徐怀义的同学关系。姗姐说：“他呀，还真是个人物，都做到安利的钻石了，一年有三四十万的收入，我也是他的客户。既然你们是大学同学，见了面，不亲亲热热，干嘛还要掖着藏着？”我叹了口气：“为了他，我坐了牢。要不是坐牢，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我这是第一次向我的客人谈起自己的经历。

    我的话显然激起了姗姐的兴趣，她问：“原来你坐过牢？又怎么会因为他坐牢？”我望着车窗外眩目的霓虹，突然有了一种跌入深渊的感觉，很恐怖，很无助。我说：“姗姐，可以不说吗？”姗姐拍了拍我的大腿，表示了她的理解。那天，我没有在姗姐的别墅过夜，工作完之后，拿了钱，就离开了。

    打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已是凌晨三点多钟，躺在床上，我无法入眠。在这安静得如死了一般的气氛里，突然间我想到了死亡，这倒不是自己想去自杀，而是对死亡产生了近乎亲情般的感动。我闭着眼睛，用香烟头烫着自己的手臂，我感觉不到疼，却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什么地方在流血。烟熄灭了，我的手臂上有一个黑黑的伤口，我开始用热热的舌头舔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