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

    原来是你忘了时间，在该见的时候说见，在该分别的时候说分手。刚才一路，明明知道星月已乱了时节，谁来？用纤手，将山水重整。

    喜欢临屏而立，对着千壑，要做一把英雄，以为那山水的狰狞之中可藏万千甲，我振臂，群贤毕至，从此后江山失色，天下易姓。可谁知，苍茫路，一人来去最没意思。任是你妙手慧心，那色泽可以浓淡，我只喜欢黑白。

    不如手中烟，燃起、毁灭，都是一个过程，在佛前，只要它无语，我静默而立，看众生虔诚，来去，将香火留下，稍做停留，那香火可以为我，不几日，熏的满面霜尘，谁知我，不是八千里云月？

    你是放不下，我是虔诚不起。只看冷面的佛高高在上，一脸冷漠。只在某个瞬间，发了狠心，要将高高在上的佛拉下，凭啥它静坐，可以承受众生的香火？如是，那一缕烟火中有着姻缘，我之前不是也虔诚求它，不求西天的极乐，只为你我这一世相遇然后相知。多少劫难，如果佛明言，我宁愿舍弃今日所有的浮华，去取经的路上走一遭，省得你今日婆婆妈妈，把我的现状当作一种担忧，怕我一个人的孤凉凄惶。然，知我心者，除了明月，原本是你。喜欢的，忘记的，都在眼前，一清二楚，如明月下的沟渠，纵横来去，即使是一棵杂草，那也是纤毫毕露。

    也罢，静坐喝茶。在佛的身边，撩起拖泥带水的裤脚，上了木质的楼梯，问明媚皓齿的茶寮女子。“可有新进的茶香”她竟然说不懂，说：只有六安瓜片。我问：那不是连贾母也不愿意喝的苦茶？谁是贾母？她无辜的问，红唇皓齿之间，分明写着无知，更是无畏，一瞬间，觉得江上苍茫，举世之间本来就没有能够解语的谈者。

    来一杯吧，挥手。价格多少，添水几次，已经了无生趣，只是临窗而坐，看窗外的山岚，一丛丛绿意淡去，那红叶如火，点缀水瘦山寒的一道空谷，谷之最美，本是幽的，可是人声可闻，兰无所以依，幽是空谈，只连我也做了俗世的静客。明时，我离去时，虽是一人，而嘈杂围在身边，我抛不去。

    苦，在杯中的水落尽，水气茵晕开之后，茶叶如松针，片片直立落尽，舔一口，苦入心来。这瓜片不是故里的特产，在那十里桃花的桃花林外，烟雨之后的产物？本来万山群中，偏偏有了那皋陶之都六平之地，名曰六安，与我本无着瓜葛，却是偏偏，那几年，衍生了不少故事。故事已止，今日说来，成为笑谈。而茶香却不期而遇，让孤寂无处遁形。

    日暮。

    望着对面的山岚空谷，云烟生起，郁郁葱葱的，一时间，想到雅，想到幽，竟然也是非云若云非雾若雾了，只是那层层的红叶不甘寂寞，在晚霞中更是红的如火，硬要是注释叠嶂层兰霞蔚云蒸，无一动不是占了想象的空间。我本想，这山岚空谷要是到冬季，瑞雪落下，是如何的洁净？我在这窗内端起茶杯，对着外面的琉璃世界，任他说我是俗或是雅，都是一种真心的喜欢。可是，那如火的颜色一时之间就怕是连你也不可以调成纯色的白吧。

    却是一声叨扰。“先生，我们该关门了。”关门不是也好？我本来了，早就想去，没有想到离去的借口。更是喜欢久违的柴扉声响，如多少年不听的母亲的絮叨，表面的不耐烦下掩盖着内心的温暖。真是柴扉的吱吱呀呀的声响，如一声江南的弹唱，刚才那红唇皓齿的女子站在柴扉下轻笑，远处传来梵钟的声响，问：这是哪里？她曰：离佛不远，那些人该做功课了。

    一时心乱，原来佛也有上下班时刻，早晚之间，如我，在尘世繁忙周而复始一样。

    更是心乱的，有人离去，却没有人说来，即使说了，却是巴山夜雨未有归期。

    只如此，我对佛不够虔诚，想来，佛与我，也是隔了几世缘。

    索性不去管他，冷面的佛。

    只是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