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醉酒,不知道因什么而醉,只是醒来后头痛欲裂,看着清晨阳光穿过门缝进来后的金晃晃的余晕,有点惶惑。多少年了,学着不惊不喜,学着无喜无忧,就连这醉,也多是半梦半醒的痛苦,与自无利于人也是不关痛痒的。醒着也好,醉着也好,都还是一个人感受,就如冷暖原可以自知,说与谁呢,谁懂谁愿意听?
人世的孤独因为知己的难觅,人世的飘零也是因对自己现实的一种不满,去追逐去打拼,苦也好累也好。就这样吧,多少年已经这样过去,剩下的多少年依然还要这样重复,有的东西无法舍弃,命里注定的,又怎么改变,就如朋友的稀少,十年来,能够同甘共苦的有几人?
总是想起弘一法师的小令。“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相尽欢,今宵别梦寒!”知交半零落,怎能不心痛,原本俗人的自己没有多少曲高和寡的朋友,就一个,她这几天也因为一点红尘的俗事去上海广州,不知道归期。这几日她在日日的百忙中不忘每天给我发来几条祝福的短信,收到了,也心痛。她走后,谁来陪我看烟雨的迷蒙,水与天交接时的水雨云雾的弥漫和交融,没有了我的眼光的跟随,谁又去在意她的玲珑的诗心谁又去问她锁满幽恨的弯眉?终还是思念,思念成病,在半醒间,手机的铃声想起,一条短信。她的,一首诗,也许是她不眠的夜晚所成。“一春幽恨锁黛尖,多恹扬花乱扑帘。羞看鸳鸯双戏水,不堪孤枕独成眠。”又是重重复重重的惆怅,关山遥隔,风雨路远,又怎能问归期。
忍不住去看菲,三年前的女友,再相见,多少爱恨成空,多少相思成为过去和惆怅,只想做,只愿做一生不再离弃的知己。也许,注定,只能结三年的情缘,三年的眼泪欢笑还尽了前世的孽债,也还清佛叫彼此前世相欠的风月。更长久的是一生的牵挂,一世的祝福。这样的红颜以及知己总是胜过了情侣的关系和爱恨。
在她的一亩三分地——国子监。总是另一种幽静清凉,就如清清纯纯的她,一如既往,不管春夏秋冬。在辟雍大殿避影的走廊上放下两把藤椅相对而座,一杯清茶放在两人都可触手可及的地方,抬起头,百年的古柏已是一层复一层的幽凉,挡住了春末夏初或强或弱的阳光,幽凉清净中时光好像静止。
不要刻意去寻找话题,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絮着家常,轻轻絮语,缓缓,如眼前缓缓流过的河水。河水绕着大殿三匝流过,又向西流去,水里有流动的金鱼,跳跃,搅动了一河平静的水。抬起头,看到朝南的牌楼上乾隆亲笔写就的“学海节观”问她什么意思。她笑着说:“这大殿以前是乾隆讲学的地方,大殿建在河中心,来体现学海之意,过去的这里,是块圣地,不容外界的侵犯。‘学海节观’就是警世众人参观到此为止。”哦,想起来国子监门外的下马碑,那是一种权贵的象征,就如我现在所坐的地方,几块古老的砖,过去也叫金砖铺地,物是凡品,但是看着物的主人,身份不同,自是鸡犬升天,身价也就不一般了。“想不出当年乾隆在这大殿开班讲学时是怎样的一种热闹,又是如何惊动了天下的众生学子。”“热闹又怎样?还不是都已沉浸,现在剩下来的也就这座大殿!”她说,语气淡淡的。
也是,就是这一座大殿,现在也是一种古老和衰败,看不到多少的雄伟和肃穆,一条河环着流过,有汉白玉的桥,有雕琢祥云蟾蜍的汉白玉栏杆,可以轻轻松松的跨过。独占鳌头的物件也是破碎萎靡在荫郁的翠柏影里,也没有了多少的象征意思,就是连我这样的半个文人看了,也是提不起兴趣,要在它的面前瞻仰一番。
只还是在意这深重的柏影,一种清凉和淡然。
过去的热闹已经沉寂,今日的热闹到了他日,又会如何,像夏花样绚丽,但是升起的一刻,也就注定了落下的毁灭,一地残碎的废纸,谁能看到它前世的辉煌?
有的东西原本不必去追逐的,要是放下也就早一点放下吧,人生苦短,不如用这短短的几十年坐在这柏影深重里,陪着知己喝一杯清茶!
总还是一份可以如心入画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