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散记

    日快落时，下了回乡的车，沿一条只可容一辆车通过的乡村公路顺河而上，河水被满河的鹅卵石逼挤的稍显狭仄，却柔柔的轻盈。这条五里长的乡村公路相对于二百多里从省城到父母居住的乡村已是不太长了，但是，河岸的斗折蛇行刚好用移步换景来形容，虽说，小时的十来个年头因为读书上学每日的早晚两次，熟悉虽是再熟悉不过，但是朝起日落，那景和布置却是三五步不同，总也看不厌。沿河两边是些或缓或陡的山岚，却坐落着无数人家，那人家也像是无心的散落，这儿一座灰瓦的房子，那儿一座白色的小楼，全是乡居人的气息。我的家在河的对岸，临河依山四间上下两层的小楼，淌过齐膝深的清凉的河水，低头过了几棵结满紫红桑葚的桑树，也就到家了。

    听取蛙声一片

    和父母东家长西家短的把家长拉到晚上十一二点，实在坚持不住，洗洗脸准备上床睡觉。毫无准备的，天地间却是一片虫鸣的声音，那声音毫不短续的装满了这个暗黑的屋子，又在四壁回旋了，无处可消，到最后全往耳眼里钻，听起来，却丝毫不显得鼓噪，在床上默想了半刻，才明白，原来这是蛙声一片。

    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却忍不住低笑出声，原来这蛙声响起来真是一片，而不是一声两声。还是在读宋词时，记得那一句“听取蛙声一片。”当时就想，这青蛙叫起来不是一句两句吗，怎么也不会是一片的！我的依据是自己原就是乡村野居的村夫，对于田野的事总比这些识文断字的古人要清楚，现在想来，却是自己的刻舟求剑、胶柱鼓瑟了。那时的蛙声原也是一片，只是小时的自己全无心思，每每的倒头并睡，又什么时候认真去分辨过这静夜的蛙声？

    在一片如天籁般的蛙声中朦朦胧胧的睡去，半夜无梦，醒来时，却通过朝西南的窗，毕盈的蓝天挂着一弯微微泛红的上璇月，而那一片的蛙声也慢慢的稀落了，近处，听到农人摔着牛鞭犁田的吆喝声，那犁铧翻开泥土划开春水的声音也依稀可辩。

    山上的云

    对于这门前屋后四时不断变幻的云我是再熟悉不过，东坡的“行到穷尽处，坐卧看云起”我也是记得烂熟，每每在穷尽时，这父母的家是我最后的避难所，而这满山的云也不负我，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那千姿百态的，有时如絮有时如烟总在山脊峦谷处隔着点点的距离相看两不厌。

    只是在此时，那灰色的云却化成了昨夜的春雨，满山一览无余，青青秀秀的，山还是山，却是比往日近了许多。

    那山也是有云的，一朵朵相连，像是把山略微的铺了一层绿色的东西，再细看，那不是云，却是一棵棵绒绒的刚吐出新芽的板栗和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