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一粒简单的黄熟
熟睡的麦子,意识深层里还在拔节
暖风里半睁着沉醉的眼
比起前日,阳光又暴涨了几尺
麦子朝村庄抛个眼神
胸腹饱满得无力承受
浆液差点滑落下来
磨镰吧,孩子
已经听得见呼喊了,爹说
镰磨得越亮
今晚的月光就会越盛
爹端起酒碗的姿势就越轻松
你偷喝爹一口酒,问爹:
麦子黄熟了,是在等待收割么?
爹望着月亮不出声
娘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说:
这小家伙越来越不老实了
娘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爹喝一口酒,笑着骂:
这小狗日的,也等不急了么?
娘的声音吓得一溜烟儿掠出村子
爬上最高的那株麦子
麦田便有了胎动
在村庄的脉管深处,那片麦场
阳光灼灼开放
家家户户,悬挂起片片闪亮
镰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征服与磨损即将进行
都来吧,都来切割生活的片段
高高囤起
冬日很快就要来了吧?
早早已经备下的产房快要涨开了
黄熟的梦想呱呱落地
在六月的身影走远之后
醉人的门楣仍挂满幻想
抽动一下鼻头
仍能闻到麦子的清香
2004。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