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凌心里恼得厉害,但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何。他远以为靠言语欺负下少年,他心里能痛快些。
谁想少年不理他,似是对他避而远之。
这反而让他心里愈发郁结了。
干脆放学后,他将这人拦下来再好好出顿气好了。
王子凌拿定了主意,遥遥瞧见徐宗正走了过来,也就先安稳回到自己位置上了。
“秋闱放榜,这些日子几家欢喜几家愁,每个学子也总有这么一天。”
“今儿我瞧了这次的题,也是有趣。你们也学了有一段时间了,不妨辩上一辩,各抒己见。”徐宗正缓缓说道,“这题出自《论语·颜渊》——”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们何解?”
这种问题众人向来都是等徐之清先起来作答,这样有他先说,后面的人就是一知半解也可跟着应和,至少说得不会太离谱。
然而这次谁也没料到王子凌竟然首当其冲站了起来。
说来也巧,王子凌这几日在家被催得紧,难得温书,正好就看到了这句,心里也算有几分见解。
“此句所言正是治国之根本,君主要守君道,臣子要守臣道。为父要有父亲的样子,为子要有儿子的样子。恪守本分,不越雷池,这样才能国泰民安。竹而有节,其中自然,这句正是对礼字最好的解释。”
王子凌这番表现也是难得,引经据典,说得也还算妥帖,倒是让徐宗正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
王子凌心里正有点得意,这时却有人提出了疑惑。
“何为君?何为臣?”
王子凌的耳朵动了动,他回头望了眼,没想到这声音是从白纱帐里发出的,,心里一下就更来了兴致。
“洛公子,你这个问题未免太过稚嫩了点。”王子凌轻咳了几声,摆尽了姿态,“君即是皇,古为上天,光明之意,是这天地万物之主。而臣自然是归君所统帅的民众。”
“臣那么多,君只有一个。”洛华的眸子垂了垂,像是在想自己的心事,“谁又为君呢?谁又为臣呢?”
这个问题有些微妙,徐宗正想将话题中断,然而王子凌已经接过了话茬。
“这正是礼的用法啊!万物各在其位,方不生混乱。”说着王子凌的语气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义愤填膺,“而逾矩用权者,最为可恶,其心可诛。”
“王子凌,你在胡说些什么。”徐宗正立刻蹙眉呵斥道,王子凌这话太过直白,可以说是昭然明指着朝中之人。
“王公子,这话未免太过绝对了。”闻声,巧红有些诧异地望向身边的少年。
王子凌嘴角微扬,只笑这白纱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王子凌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是直接与之争锋相对。
“洛公子,这《论语》一书里已写得很明白了。君臣父子,不可逾越。这后一句齐景公说了,‘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栗,吾得而食诸’你说造成这般的生灵涂炭局面的人不可恶吗?”
“乱世动荡,岂是一人之过?”洛华无法接受王子凌的说法。
“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王子凌冷哼一声,“若是先帝还在,那还会有如今这般荒唐局面。不过无论如何粉饰太平,史笔自有公论。纵有权有势,一件件罪孽犯下了,悠悠众口还能堵上千秋万世吗?”
王子凌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再者他知这话是有些出格,可他其一没有点名道姓,其二这也不是什么大场合,其三他这个年纪性子正傲,就是要特立独行,说先别人不敢说的话。
眼睛偷偷瞄向那晃动的白纱,见许久没有言语,王子凌微微昂起下巴,自以为里面的那只小兔子怕是被他说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谁想这次他又猜错了。
少年罕见的发怒了。
“你有何资格在这说三道四?你一纨绔子弟,对大秦而言有何功劳?你为大秦流过血吗?你为大秦搏过命吗?你有誓死捍卫过大秦的寸寸土地吗?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后方的国泰民安,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图穷匕首见,你方也说了史笔自有公论,一切还尚未分清是非。仅仅凭一两句话浅尝辄止,纸上谈兵,三言两语就将之过往功劳一概抹去!你到底有何脸面?有何底气?在这里对一国之功臣评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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