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古老的本能可以有这样的消魂蚀骨,可以在肉体和心灵上,那样贴切地触碰我的核心,嚓出熊熊烈焰。每一次久别重逢,蓝涛给我的已不仅仅是一个男人的爱,而是给了我一个自然,一个天宇,使我支离破碎的梦幻化为一个真实。
我被膨胀的爱人填满了,满满的,满满的,欲仙欲死。人们说女子本来就是一个缺口,等待男人去完满它。我直感到那儿已经满溢了,盛满了爱人生命的琼浆,我的身体上下开始剧烈地痉挛,深深吸入每一滴滋养,舍不得让它白白地流出
我与蓝涛融为一体“亲爱的,咱们结婚都快10年了,怪不得我们每一次重聚,就仿佛我们刚刚只认识一天般似的,这么热烈,新鲜,不知疲倦。你知道吗?那是因为我们常年天各一方,把思念积得很深很深。然而,我真担心,一旦朝朝暮暮了,我们的爱会不会褪色呢,涛?”“不会褪色,永远不会,除非大海干涸,地球毁灭,月,我还要——”被爱融化的爱人再次挺拔起来,迎着他,我们向爱的巅峰冲刺,我的美臀湿了一片,荒原变成泽国。
我还能永远这样年轻吗?都33岁了。兴奋而伤感的泪花挂在我的眼角,我知道,命中注定我与蓝涛这份聚少离多的“缘”
我33了吗?
我突然不寒而栗。“三十三,女人关。”我不知听谁说的,三十三岁,是女人命中的灾难岁月。
我童年时,妈妈领我去浙江姑姑家附近的普陀山玩,我记得,有个算命的高人给我预测:“这孩子是个富贵旺夫相,但在33岁那年,会有一次意想不到的大灾大难,只要挺过去,就会有一派金碧辉煌。”
大灾大难会是什么?即将回到我身边的丈夫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胸口被开膛,美乳已经永远消失的海月。善良、可怜的丈夫此刻正打开他的衣柜,拿出他从纽约花25美元买回来的文胸、底裤,那是包装精致的欧美时尚女郎最崇拜的品牌内衣,丈夫深情地吻了一口文胸,如同他的红唇舐噬我的乳尖,我的寸寸肌肤“月,下次回来,一定从外面给你买一套最性感、最漂亮的内衣。穿上它,你会更加让我如痴如醉,心荡神驰。”汗津津的蓝涛,拥着我,在我耳边呢喃
丈夫继续整理他的物品:从西德汉堡买来的“救心专家”那是为我患心脏病的爸爸不时之需而准备的应急药品;从新加坡花二百新元买来的学童书包,色彩斑斓,跳跃活泼,功能齐全极具人性化。女儿菲菲背上它第一天跨进校门,小百灵一定会乐开了花。蓝涛将它们逐一小心装入行囊,沉浸美妙的憧憬。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憧憬美好的丈夫蓝涛惊醒“大副,休息了吗?”
——“还没呢,船长,您找我有事?”
——“你现在就到我房间来一下!”
船长的办公室兼卧室占据了“海皇号”的半拉子甲板,他与轮机长平分了位于驾驶台底层的整层甲板,蓝涛的房间、办公室位于船长办公室的下层。
“你看,大副,公司加急电——”皇甫力维船长是航运公司的高级船长,有着二十年的海上资历。蓝涛接过电文传真。
“海皇号皇甫船长,电悉你轮不日抵达峰州。因非典疫情严重,举国上下正众志成城抗击非典。为了国家利益,为了船员的身体健康从而保证航运公司的正常营运安全生产,集团党组和航运公司决定自4月25日起,停止抵达国内外港口所有船舶的船员换班。希望你轮克服一切困难,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在停靠峰州港口的时间内,加强与港口一切无关人员的隔离,严防死守,卸货完毕火速离港。公司驻港代表处将组织专人安排你轮消毒用品及补给供应。开航后,命令你轮全体船员每天测量两次体温,并对公司实施定时报告,遇突发高烧船员需立即通过卫通电话向公司报告。何时撤消停止国内外船员换班通电,公司将根据非典疫情发展再次通电各轮。公司领导向你轮坚守岗位的全体船员表示深切的慰问,同时对你轮本航次计划休假的船员家庭做了相应的安排。总经理卓越,2003年4月25日。”
完了,完了!回不了家了!蓝涛愣住了。公司加急电不准在港换班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下子炸开了锅。
——我怎么办,船长,我母亲已经躺在病床大半年了,每天哭着要见我这个独养儿子,我怕不能给她老人家孝敬送终啊!刚刚躺下准备休息的二副闻讯下了床,他是哈尔滨人。
——船长,我的孩子眼瞅着就要高考了,我不放心啊!水手长是个四十八岁的转业军人,家住河南泌阳。
——船长,船长,我那个对象已经通信半年多了,到现在还没有见上面呐,这一回不回家,恐怕又要黄了啊!轮机实习生小杨在船工作已经一年多,和我老公蓝涛一起上的船。
——船长,能不能给公司发个报啊,我坚持不了了,我老婆预产期就在劳动节上旬,我必须得回家啊!三管轮刘新昌慌了神。
乱套了!平时安谧整洁的船长办公室站满了“海皇号”的船员,虽说到港还有三天,然而这三天对在海上漂泊大半年甚至一年多的船员来说,可算是一眨眼工夫。他们的心早在太平洋就已经放飞回了“家”——这是一群活生生的男人,他们个都是家庭的顶梁柱,他们有七情六欲兼,上有父母下有老婆、孩子,是远洋这个特殊的终身职业让他们把青春甚至毕生献给了大海。
“大家都不要吵吵了!”皇甫船长厉声喝道“本来想先把老轨(轮机长的别称)、大副叫过来研究一下,商量着怎么应对公司加急电的。既然大家都基本到齐了,那,我就先把卓总经理的署名电文给大家念念”
皇甫船长的房间鸦雀无声。
“两天前,我便通过无线电波收悉来自国内sars流行的消息。弟兄们,首都北京现在告急,南方广州告急,大家知道吗?非典是什么?非典就是瘟疫,就是人瘟,中国和世界还没有特效药物来解决这个瘟疫疾病。电台说,这种病的传染性极强,潜伏期也长,一旦与确诊非典患者接触过的人,都需要接受严格的检验检查,并进行全封闭的隔离。为了抢救不幸感染非典的患者,医生、护士冒着随时都有可能感染非典的生命危险,几个月不回家,为的是担心不慎将非典病毒感染给家人。我还听说,广州有个护士长为了抢救病患,自己不幸感染非典,英勇献身。”皇甫船长顿了顿“所以,公司的这份带有强制性的加急电,是担心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弟兄一旦感染了非典,在海上将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局面,啊?孤立无援的我们海皇号那不完全有可能变成死船吗?弟兄们,你们说,我们怎么办?我自己个儿和你们一样,不但我自己的身体不好,需要休假,我的老婆也身体不好,我的父亲也是八十岁的高龄瘫痪在床啊!”
“弟兄们!我们听公司的,听船长的。”老公蓝涛是“海皇号”的灵魂人物,是船长的左右臂膀,每逢船舶遭遇重大困难险情,大副将与船长共同挑起重担,必要时,他是船长的唯一接替人。
“现在,我以船长的名义,要求大家在目前国难当头的非常时期,同舟共济,把心收回来,把船舶的卫生消毒工作抓紧做起来!积极响应、无条件地执行公司的指令,争取在挂靠峰州的四十小时内,按照公司电文指令那样,把船舷当成抗非的堤防。一旦完货,火速开航,离开峰州。”
“海皇号”在茫茫夜色中穿行,她与前方目的港峰州的距离越来越近,皇甫力维船长站在驾驶台,他的心里沉甸甸的,他不清楚,这艘由他指挥操纵的巨轮船抵达峰州后,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