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融化的诅咒

>
    大五的实习是在一家著名的医院里，她所在科室主任一见面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得陈然很不自然，一把年纪，又是知名教授，想干什么？陈然很厌恶这样的目光。过了几天，教授把自己单独留下了，陈然很着急，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教授和蔼地问陈然：“你的母亲是林婉？”陈然摇头，很奇怪，在外婆居住的县城，也会有这样的问题，总有父母的熟人说自己长得像林婉“我的母亲叫林梅！”陈然不耐烦地回答着，因为妈妈每次遇见这样的事情都会说，他们搞错了，外婆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我，不信可以问外婆。陈然曾好奇的问过外婆：“林婉是谁啊？你到底有几个女儿？”外婆总是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只有一个叫林梅的女儿，人像人的多！”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样的大都市，还会有人在陈然的面前提起这样的名字，陈然觉得已经不是偶然。

    教授说：“你真像我的同学林婉，我有她的照片。”陈然很想知道和自己相象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就冒昧地请求：“那能让我看看她的照片吗？”教授欣然同意了，在教授的家里，她看见了叫林婉的女人的照片，和自己一样自然卷曲的长发散散的披在肩上，倾城之貌，过目不忘，教授深有感触的说：“林婉是我们班的才女，我们班上有很多的男同学喜欢她，可她是个冷美人，一个也看不上，后来回了家乡，再也没有联系了。”“她的家乡是不是青城？”“恩，那是江南的名胜，后来我去过林婉的家乡，明白了林婉之美从何而来。”陈然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她虽然那么美，可是让人看着很不舒服，她的嘴角带着让人不易觉察的轻蔑，仿佛目空着一切，这样的自负陈然也有，这样的表情陈然熟悉不过，她就是自己的模样，只不过跨越了时空。

    自己和这个女人应该有什么联系，至少她曾经和自己离得那么的近，并且还有和自己一样的容颜，就像姐姐和妈妈，想到她们，她不愿再想下去，她觉得很害怕，有点不寒而栗。她匆匆告辞了教授，在回去的路上，陈然的心情又平静了，妈妈那么爱自己，甚至超过了姐姐，怎么可能不是妈妈的孩子呢！

    陈然和姐姐、姐夫

    已经快要毕业了，何去何从还不知道，想到有可能离开姐夫，陈然的心情很沮丧，这几年来，姐夫对自己的不冷不淡激起了陈然的斗志，从小和姐姐争什么，姐姐都是放弃，而且没有陈然得不到的东西，她对哪个男人有点好感，往往别人会为她付出一切，自己对姐夫这么好，姐夫是个铁人也会融化的，再说，这几年姐姐为了事业，也没要孩子，姐夫也没什么后顾之忧，至于姐姐，她也想不出来，不是姐姐心伤的话那就是自己心伤，反正爱是一把双刃剑，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姐姐值班去了，陈然撒娇地对姐夫说：“今晚的晚餐我做。”姐夫没有反对，陈然买了几瓶红酒，酒是人胆，喝高了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没人在意。姐夫本来是死活不喝的，陈然一个劲地劝：“我都快要走了，就当为我饯行。”姐夫实在熬不住，只有和陈然推杯换盏。既然开了喝，就只有由着陈然的性子来，几瓶酒下肚，陈然头脑发热，顺势倒在了姐夫的怀里，姐夫慌得把陈然往屋里抬，搬到床上时，陈然一下子勾紧了姐夫的脖子，啃上了一口，姐夫站立不稳，压在了陈然身上，陈然就势紧紧抱住了姐夫，平时腼腆傲气的她此时面目狰狞，霸气十足，姐夫费了很大的劲才从陈然身上爬起来，他很生气：“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对你姐姐、对我最大的侮辱和不尊重，也是轻贱你自己！回寝室去！马上走！”陈然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是按陈然的个性没那么容易回头，她一件一件地解着衣裳，好象这些动作早已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姐夫脸都绿了“好，我对付不了你，信不信我叫你姐回来！”陈然不理姐夫，机械地脱着衣服，十几分钟后，姐姐回来了，看着上身赤裸的陈然，狠狠的摔了她一个耳光，陈然惨然一笑，：“我会得到他的！”姐姐声嘶力竭的吼着：“你和你妈一样，除了勾姐夫，没做过一件要脸的事情！滚，赤裸着滚出去，你爱勾谁勾谁去，满大街多的是男人，你这样的货色别人睡了会记住一辈子的！”姐姐连推带搡的将衣服和半醉的陈然扔了出去。陈然回想着姐姐的话，重重地捶打着姐姐的大门：“我和我妈一样勾姐夫是什么意思？”姐姐隔着厚重的大门。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所有的秘密都在妈妈的抽屉里。”陈然明白了，夜风这么冷，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她穿上衣服，回寝室拿了点钱，急急地跳上火车，她甚至已经来不及等天明了。

    陈然坐在南行的火车上，任单调的哐啷声充斥着鼓膜，很想专注于声音，其实聆听声音有助于驱逐大脑中不安的思维，可以掩饰内心的彷徨和恐惧，虽然她的外表坚强，可只有自己知道软肋所在，临行前姐姐伴着清冷的月光，说出尘封了多年的秘密，借着月光，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姐姐强忍的泪水，那一刻，她很怯懦，害怕真相不能解开她邪恶的心结，因为姐姐萧瑟的表情使她忽然发现自己很爱姐姐，姐姐的话就像是钢针，扎在她的软肋上，那是已经腐烂的肌体，也许从此会医好她的心伤，也许软肋会成为致命的死穴，不管怎么样，她得去面对。在忧伤的旅途中，姐姐和她之间的一切记忆就像一个个破碎的、被肢解的残骸，在眼前浮来晃去。

    林梅和林婉。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端坐在客厅里，那深深失望的表情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姐姐打电话告诉了妈妈一切，对姐姐，陈然是肆无忌惮，可是在妈妈这里，却有点底气不足。“你为什么要这样，妈妈这样爱你，还不能融化诅咒吗？”妈妈哽咽着开口。陈然很难过，其实自从事情发生以后，她心里还没什么难过的感觉，看见妈妈的眼泪，陈然坚硬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妈妈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你为什么阴魂不散，她是你的女儿，你再恨我，不至于要去害你的女儿！”陈然走进妈妈，看清楚了照片，就是在教授家见过的女人，陈然跪了下来，头埋在妈妈的腿上，任眼泪放肆的流，过了很久，可是妈妈都没有爱抚自己的表示，妈妈也是老泪纵横“你自己好好想想妈妈和姐姐为你做的一切，你说你还是一个人吗？你就是她，来报复我和我的女儿来的。”妈妈推开了陈然，关上了门，留下陈然一个人。

    陈然起身来到妈妈的房间，打开抽屉，所有的秘密揭晓：

    林婉是陈然的妈妈，她的姐姐是林梅，陈然细细地翻看着所有的关于林婉的东西，有一本很旧的日记，打开后陈然知道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当年外公虽然出生在医学世家，道貌岸然，却是一个非常残暴的人，而且嫉妒心很强，外婆有着如花的笑餍，他很爱外婆，爱到极至害怕失去，经常无端的怀疑外婆与他人有染而对外婆施以拳脚，外婆不堪虐待，在林婉6岁的时候提出离婚，外公同意离婚，但要求外婆留下林婉给他，因为林婉像极了妈妈，外婆想：虎毒不食子，林婉跟着他生活会好点，自己一个离婚的女人，抚养两个孩子也确实有困难。离婚后，外公常常酩酊大醉，回家后看见林婉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将暴力转加在林婉身上，林婉的伤不知道有多少，酒醒后，外公看见林婉的伤，心疼又后悔，可是酒醉后悲剧继续重演。林婉流干了眼泪，她恨母亲没有带走自己，将自己置入水深火热之中，十五岁那年，父亲因为酗酒过度，伤肝而亡。林婉重新回到母亲的家里，但林婉长期生活在父亲的暴力下，性格极度扭曲，她恨母亲和姐姐对自己的遗弃，她活着就是为了报复。

    林婉走着和林梅一样的足迹，林梅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林婉接踵而至，林梅结婚后有了陈诺，林婉的阴谋逐渐的成熟，她做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算好了自己的排卵期，趁姐姐值班的空挡，她给姐夫做了一顿饭，姐夫吃过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她把姐夫放到床上，在没人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一切，事后林婉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一年，她抱回了一个孩子，那就是陈然，她留下一封遗书，服毒惨死在姐姐的床上。

    林梅无法在伤心之地生存，举家迁回家乡的地级市医院，没有人知道孩子的来历，在林梅的心里，愧疚妹妹的实在太多，唯有好好的抚养孩子，让死去的灵魂安息。

    林婉在遗书中写到：“妈妈和姐姐：我活着没有爱过任何人，我恨你们的遗弃，你们明明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置我于不顾，我活着的时候受尽了折磨，心中只有仇恨，死了留下的这个孩子是姐夫的，是给你们的耻辱，孩子在腹中我就施加了诅咒，她会替我来继续报复你们，让你们活着永远不能安生！”

    结尾

    陈然明白了为什么想爱姐姐的时候却不能，自己继承了林婉的残酷和冷酷，她一直活在诅咒里，虽然妈妈和姐姐深爱着自己，她却不能以同样的爱去回报，她一生下来就打上了复仇的烙印。

    看着林婉笑着向自己点头，她美妙的声音在对自己说：“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人世活着太苦，来，到我这里来，来了你也就离了苦了！”那声音充满诱惑：“她们不会原谅你的。”的确，妈妈和姐姐伤心欲绝的样子在陈然心里扎了根，她们不会原谅我了，我是一条被救助的毒蛇，活着就是为了反咬救命的农夫，陈然一时间心灰意冷，纵有绝色美貌，纵有才高八斗，不过是一副复仇的皮囊，也好，去了清净。

    陈然去了厨房，打开了煤气，然后回房间躺在床上，不多时，那刺鼻的气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她的脑子很乱，时不时的有一些片段，有姐姐的，有妈妈的，陈然的眼泪流了下来，我是一个不可原谅的罪人！

    渐渐地，不再有痛苦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全身很舒畅，陈然的意志快要完全彻底地放松了，这和八岁时陈然由腮腺炎引发了脑炎高烧不退时感觉差不多，很迷糊，那时候，妈妈彻夜未眠，一直用冰冷的唇贴着自己发烫的面颊，在耳边轻轻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一想到这个，陈然的意识又被提了起来，死了是解脱了，妈妈怎么办？不！林婉只给了生命和仇恨，这一切不应该报应在抚养她长大，对她百般恩宠的妈妈身上，活着，还可以赎罪，死了就永远背负着不孝，她不应该使妈妈再伤心了，陈然有了求生的欲望，可是四肢软绵绵地不听使唤，想叫也叫不出来，她挣扎着，以顽强的毅力撑起身子，全力打开了窗户，把头搭在窗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站满了人，妈妈和姐姐眼睛哭得红肿起来，爸爸和姐夫眼圈也红红的，陈然握住妈妈的手：“原谅我，妈妈，我爱你！”姐姐俯下身了，亲吻着陈然：“不要离开我们，我们也爱你。”

    陈然看见了林婉，她凄然地转身，陈然心里默默地祈祷：安息吧！我的幸福就是你的解脱，我是你生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