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情郎

；

    有花时节知难遇，来肯恹恹醉玉楼。

    我时时在期盼着子安的到来，我从未怀疑过他当初的真诚，无限相思只能化作句句空叹，还有那些连寄都无法寄出的诗句：

    饮冰食药老无功，晋水壶关在梦中；

    秦镜欲分愁坠鹊，舜琴得弄怨飞鸣。

    井边桐叶鸣秋雨，窗下银灯暗晓风；

    书信茫茫何处向，持竿尽日碧江空。

    诗每写成，都无法捎给李郎，只有将诗笺抛入曲江中，任凭幽情随水空流。久而久之我亦听说了，裴氏在京城的势力很大，李郎根本不敢得罪裴氏的势力。

    三年时光默默流走了，一清师父年老力绝，溘然长逝。我辗转打听到李郎几乎已经完全忘记我，携全家妻小，赴扬州任官娶了。原本就清冷的咸宜观，如今越发的人烟绝迹了，守在观中的也只有跟我一般大的女弟子，我们彼此的感情倒是日渐深厚了。

    几年独守遥相望，未想竟成空思量。这无常的命运啊，为何我只能对你低头，为何身为女儿身，无论多么才华横溢，却也只能落得个清冷的下场？我不要，既然这个社会如此对我，那些繁文缛节，那些三从四德，让它们统统见鬼去吧！

    9。花间暗断肠

    师父去了之后，观庙的大小事务几乎全部留给了我，真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难处。如今的时镜，已大不如从前了，李郎当初的赠与已经全数花尽，如今观庙不景气，香客几乎没有，而我总不能活活地被饿死吧？

    这些年的耳濡目染，社会娼妓风气日行渐胜，我虽不至于沦落至此，但至少我还有满腹的诗情，交些个风儒雅士也该不是件难事吧？我想到了那些观庙边的邻女，既然过清贫日子，倒不如自个儿建起个快乐窝，随性地过些个舒坦日子！

    一纸信笺，一束狼毫，便是我所有的武器，提笔一首“赠邻女”：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自此，我在咸宜观中陆续收养了几个贫家幼女，作为我的弟子，平时教她们些个诗词歌赋，偶尔打坐吟唱，开始过上了一种悠游闲荡的生活。

    等待观中稍有起色，我便命人在观庙门口贴上了一纸红帘：鱼玄机诗文候教。

    我本在文坛上就有几分名声，加之以前故友捧场，不到几天工夫，消息就传遍了长安，自认有几分才情的文人雅士、风流公子，纷纷前往咸宜观拜访，谈诗论文，谈天说地，好不快活！有时，兴致所至，我们也会相约出外游玩，于美景中谈诗，在画镜中取乐！人生何其苦闷，只有让自己随心而过，才是真正的生活！

    情致所至，挥笔一首“道怀诗”：

    闲散身无事，风光且乐游；

    断云江上月，解缆海中舟。

    琴弄萧梁专，诗吟庚亮楼；

    丛篁堪作伴，片石好为筹。

    燕雀徒为贵，金银志不求；

    满怀春绿酒，对月夜琴幽。

    绕砌皆清趣，抽簪映细流；

    卧床书删遍，半醉起梳头。

    10。名扬非李郎

    那个名叫左名扬的落第书生刚踏进观里的那一刻，我简直惊呆了。莫不是李郎顾念旧情，来探我了？可那眉宇之间分明显出更加稚嫩的神态，可是那一派贵公子风范和堂堂的容貌仪表，多么地酷似呵！

    年轻，热情，才华横溢，如此优秀的男子，偶尔流露出未进仕途的落寞。多么地让人怜惜！他仰慕我，他敬重我，他给予我一切我所需求的：快乐，重视，和作为女人的快乐。他的面前，我只是一个小妻子，为他端茶送水，完全失却我一贯的凌厉。

    可是，床榻上，我唤他“李郎，李郎”刹那间，我感觉到名扬的身体僵住了，我知道错了，错了。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神情，抬起的手虽然没有最终落在我的脸颊上，但那重重一叹，像是一记闷雷打在我的心上。

    名扬，再也没有踏进过咸宜观半步。

    男人，究竟还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呢。可是，名扬啊名扬，你如何能够将我们的秘密，那些只属于我们的快乐和所有人一起分享？

    白鸽飞时日欲斜，禅房宁谧品香茶；

    日暮钟声相送出，箔帘钉上挂袈裟。

    是你的故意么？还是你的报复，让我从此对所有的男人都死了心？

    无谓的日子，再不求真心，再不懂真情。山水秀丽，哪里没有我的快乐？非得要男人才能够填满我么？

    飞卿终究还是眷顾我的啊，那年长的温和正是此刻我所需要的，那么多的是非风雨过后，我已然忘记了当初的那份羞涩，对于飞卿，只是那种超脱了朋友的关爱和无尽的索求。他仍旧用那双温情的双眸看着我，却再也看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不回那最初的回忆。我，是真的变了么？

    落寞已然不是秘密，那些过客似的男人，每夜每夜的留宿，更增添了我的魅力，因为他们总会给予我更高的评价，带来更多的过客。怎样也好，只是不要寂寞啊！

    11。不嫌商贾富

    那些脑满肠肥的商人从来都入不了观中，可是，近仁却是例外。

    初识近仁，是一次观中的祭礼，他请了观中的姐妹为家中老太太祈福。还向观中捐赠了大量的钱帛。那谦卑的模样，和对于母亲的孝敬让姐妹们啧啧称赞。

    于是，他每每都用为母亲祈福作为托词，给观中陆续捐赠了大量的银两。姐妹们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的优待，观中的生活条件渐渐好了起来，大家自然也不敢忘恩。怂恿着我放弃那些对于商贾的偏见，我本也是世俗中人，可，李员外并未开口，叫我如何主动邀约？

    这样一次次的捐赠，却又一无所求，让我不禁心生焦急。这样的人，着实没有遇见过呢！心中不免盘旋着员外的身影，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终于，他在观中因为祭拜得过久晕倒了。这样的孝心，这样的虔诚。姐妹们递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的将员外抬进了我的房间。这群丫头，总能这般的伶俐，猜度我的心思。许久的煎熬，让我终于有了偿愿的机会。可，他会拒绝么？

    清晨的梳洗，我满面红晕，许久没有这样的心动了，他是如此的谦逊，温柔的动作让人感动。多久没有这样的呵护了？可是，可是，近仁明天就要去苏杭采办货物了呢，这样的温柔太短暂了，下一次，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了？

    我还是不由地等待起来，他会再来么？他会不会一去不回了呢？那样的江南的风光一定是艳丽多姿，那里的女子一定是美丽多情的吧？

    裴澄？又是一个让人愤怒的姓氏，它让我回想起那些不堪的，已经死亡的过去，那些斑驳的印记总还徘徊在夜深人静的角落。不要，不要来笼罩我的快乐。于是，这样的裴公子，我宁愿不见，即使他已经几次三番地示好，即使他可以穷尽一生的财富来博我一笑。

    我甚至不愿见到一切和“裴”字有关的东西。那样的伤疤太深，也许它根本没有结痂，它仍旧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化脓，甚至流血。

    近仁回来了！两个月了，两个月。我飞扑进他的怀中。也许没有看见旁边那嫉恨的目光是我的疏忽，也许那也是我命定的一劫，我终究逃不了！那个人影愤恨地甩了甩衣袖，走了。那是一段命运的背弃，将我打入无边地狱的一颗种子，偷偷的，它发了芽。我却仍旧迷茫地过着我的生活。

    12。妒由心中生

    我从未想过这样的男人会唱想我生命最后的挽歌。

    那日，天气依然晴好，观中来了三位锦衣华冠的贵族公子，同时还携有歌姬和乐师。贵胄公子我早已见惯，可那身材魁梧，相貌清秀，举止廉逊，神情略带几分腼腆的乐师却深深吸引了我的目光。

    琴弦撩动了我的情思，表面与公子谈诗作赋，但余光所着处却全是乐师的身影。终于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他满脸的惊愕，随即便是低头的沉默。乐声也因着这样突如其来深情的一望而紊乱了。我的唇边终于浮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终于也是逃不脱呢。

    我破例未留任何一位公子，一夜辗转无眠，脑海中浮现的竟全是那匆匆的一瞥。震撼了我整个世界，多么地不可思议！多么旖旎的风景，多么撩人的清风，起身提笔，摊开彩笺写下了一首露骨的情诗：

    恨寄朱弦上，含情意不任；

    早知云雨会，未起蕙兰心。

    灼灼桃兼李，无妨国士寻；

    苍苍松与桂，仍羡士人钦。

    月色庭阶净，歌声竹院深；

    门前红叶地，不扫待知音。

    信笺仍旧摊开在桌台上，只有我能看见的信笺有何意义？耳边响起的是那悠扬的琴声，婉转多情，我看着桌面上呆呆的信笺，我该如何才能让你看见我的情意？

    是错觉吗？丫头绿翘告诉我，他来了，那个乐师！你果然可以探听到我的心，你果然有着过人的敏锐，不愧是个优秀的乐师！只是我们能否合奏出一首更加缠绵的乐曲？

    陈韪，他叫陈韪。我赶紧将他迎进门来，随手扣上了插销，这只是属于我俩的快乐时光，没有人可以分享。我借口内房换件衣裳，却躲在门缝里偷偷的瞧着。那封信笺，他展开了那封信笺。我可以看见瞬间他眼中流露出的欣喜，果然呢，我无法亲口述说，却让他更加的痴迷。他该明白了吧？

    再一会儿，我出来了，一身粉色的绸缎内露出火红的肚兜，他显然注意到了，我看出他眼中流露的渴望。从此，陈韪，便成了咸宜观中最受欢迎的客人。他弹琴，我填词，偶有兴致，便也翩翩起舞，在这里我是皇帝，而他是宠妾，我有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满足感。怪不得天子人人都要抢着做，这样的中心，这样的威严，任谁都是无法逃脱的迷醉！

    艳丽的日子不觉又是两三年，春天的一日，受邻院所邀去参加一个春游聚会，临行前我嘱咐绿翘：“不要出去，如有客人来，可告诉我的去向。”这两年绿翘这丫头越发地乖巧讨喜了，有什么事情我也爱吩咐她去做，渐渐地也从不叫别人了。我们的关系也已经渐渐亲昵到无话不谈，我有些苦恼烦闷的事情也爱跟她说说。

    酒宴诗唱，一直乐到暮色四合时，才回到咸宜观。绿翘迎出来禀报道：“陈乐师午后来访，我告诉他你去的地方，他‘嗯’了一声，就走了。”可是，这是我所熟识的陈韪么？平日里，他到访，无论我有多么晚归来，他总是耐心地等我，今日里为何就急急地走了？再看绿翘，只见她双鬟微偏，面带潮红，双眸流露着春意，举止似乎也有些不自然，于是我明白了。

    绿翘啊绿翘，我哪里亏待你了？自我从邻里将你收入进我观中，悉心调教，不想到头来你恩将仇报，倒抢了我的所爱。看着她这两年越发地水灵，不觉间她已经十八岁了，竟也出落得肌肤细腻，身姿丰腴。可是她竟也学到了我的本领呢，背着我偷偷地幽会乐师，在我面前还装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她懵住了，也许她并不知道我是如此凌厉的人，这点春花弄月的事，怎么能逃脱得了我的眼睛？

    入夜，点灯闭院，我将绿翘唤到房中，强令她脱光衣服，跪在地上，厉声问道：“今日做了何等不轨之事，从实招来！”绿翘吓得缩在地上，颤抖着回答：“自从跟随师父，随时检点行迹，不曾有违命之事。”我逼近绿翘，仔细检视全身，发现她胸前乳上有指甲划痕，于是拿起藤条没命地向她拍打。绿翘矢口否认自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己有解佩荐枕之欢，被逼至极，她竟然反唇相讥，历数我的风流韵事。我立刻暴跳如雷，一个一贯驯服自己的婢女竟敢说自己的不是，跳起来，一把抓住绿翘的脖子，把她的头朝地上猛撞。等我力疲松手时，才发觉绿翘已经断气身亡。

    13。引火反自焚

    出了人命！我怎会将绿翘杀死了呢？我明明只是想惩罚一下她的，怎么办，怎么办？既然大错已经酿成，当即定下神来，趁着夜深人静，在房后院中的紫藤花下挖了个坑，把绿翘的尸体埋了进去。

    过了几天，陈韪来访，问起：“为何不见了绿翘？”

    “怎么你是想她了才来见我？”我不慌不忙的回答：“弄春潮逃走了。”陈韪不敢多问，也就不了了之。但是他却明显的冷淡了下来，来观中的次数也越发少了。

    到了蝉鸣蛙叫的夏日，有两位新客来访，酒酣耳热之际，一客人下腹胀极，忙到紫藤花下小便，见有一大群苍蝇聚集在花下浮土上；驱赶开后又复聚过来。土上无一脏物，为何引来蝇聚，客人心中生疑，回家后告诉了作衙役的哥哥，于是官衙中派了人来咸宜观勘查，挖开紫藤花下的浮土，见到了一具女尸，竟然肌肤未腐，宛如生时，寺中其他小道始认出了是绿翘。

    过了不久我便被带到公堂，抬头看座上，审问的竟是旧日追求而遭拒绝的裴澄。命运弄人，今日我横竖逃不了一死了，当初我如此难堪的拒绝，早知有今日，何必恨当初？

    人生也不过匆匆游乐一遭，该享的都享了，该受的也该受了。何必等到白发时再来遭到世人的唾弃？于是一五一十地将经过招了。裴大人果然雷厉风行，只对我匆匆一瞥，就像当初我对他那样，拍案定罪——斩刑。

    二十六年的风风雨雨，是该落幕了。

    跪在法场，密密的人群中，我看见一双熟悉的双眸。那个暮春的午后，永久定格在我脑海中的一幅美丽画卷，久不褪色。

    “老师，我长大了能不能做你的妻子？”我仰起头，一双晶亮的眸子盯着飞卿。

    “不，你是长在峭壁上的凌霄花，是我永远也无法采撷的那一朵。”

    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编者按 又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关于一个多情的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一个望断红尘千古恨的传说。鱼玄机，留下了无数精彩诗篇的女子，她短暂的二十六岁生命，却绽放出烟花最灿烂的一瞬。(作者自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