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职业

    母亲不是知识分子，甚至不算如今网络所说的“知道分子”只能算是一个地道的生于农村、耕种农业的农民分子。母亲没有任何文凭，她的受教育程度止于小学三年级。听母亲说，每逢学校考试她就头疼，所以就退学了。记得小时候，我要求母亲买课外书，她居然在几天内连续两次买回同一本书——雷锋日记选。从此以后，我就知道母亲对书的认知程度实在有限。

    缺乏学历作为敲门砖的母亲，嫁给了只有小学学历的父亲。这种门当户对的组合，在经济上没有任何进步。手脚笨拙、在建筑工地上干着最艰苦粗活、还长期遭受拖欠工资的父亲，无法让他的妻子以及几个儿女过上丰腴的生活。所以，深明大义的母亲，为了让我们几个能吃饱穿暖和读书，很早就离开家门外出工作。

    曾经有人说过，职业无分贵贱，总理和掏粪工人都一样伟大。母亲用她半生的时间去为这句话做注脚，勾勒出一幅幅艰苦岁月的画章。然而，往往只有工作挑母亲，而母亲很少有机会挑工作。针织、筑路、搬砖、洗碗、种植、收割，农村人在家门口可以选择的职业，母亲几乎都尝遍了。由于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待遇也是最低的，母亲换工作的频率相当快。

    一份职业，除了薪水和待遇吸引人，职业荣誉感也很重要。母亲操劳半生，没干过什么体面的工作，估计从没体验过什么荣誉感。不过，我知道有一件事，曾经让母亲产生自豪感。

    在乡下转战多年的母亲，一直没有机会去大城市打工。直到妹妹外出工作之后，母亲去投奔妹妹，才真正接触了城市生活。刚开始在东莞，后来在佛山。母亲在佛山某大型职工宿舍做清洁工，月薪接近四位数，这是母亲在外面打工历史中薪酬最高的一次。得知有职位空缺，母亲赶忙通知在老家田间里劳作着的姐姐——我的大姨过来佛山，结果大姨还带了一个邻居。在母亲的引荐下，大姨和她的邻居都成功地与母亲成了同事。我知道，母亲因为自己的“影响力”——成功的介绍大姨工作，很是自豪了一段时间。不过，没多久，大姨因为和上级领导关系不和，赌气和邻居一起辞职回家了。母亲难得的职业自豪感，持续没几天就这样夭折了。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年轻的母亲工作相当的拼命，还没日出就开始劳作，但是日落了还披星戴月在田间地头挥洒着汗水。由于三餐经常不准时，母亲的胃从此“很受伤”这样过度透支健康的母亲，在踏入中年的时候，问题就接踵而来。母亲没有签过一天的劳动合同，因此不知医保为何物，有病了，去看医生也只能自己掏医药费。

    为了儿女，母亲把自己的青春和健康都献给了她的职业，如今，年近五旬的她，仍然是一个忙于穿梭路边寻找张贴着的招工启事的看客。在这个母亲节，作为他的儿子，却又能为此干些什么？不孝于斯，只能空留下这么几行文字。

    201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