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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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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渊明有“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的闲静,苏东坡有“宁可食无肉,不可使居无竹”的雅致,刘禹锡有“调素琴,阅金经”的淡泊。他们静静的庭院令人羡慕,他们如水的心境令人心驰神往。

    可是身住钢筋和混凝土浇筑起来的楼房里,仿佛我们的思想也受了限制,变得凝固、死板起来。那率性尽情、闲云野鹤般的自由早已被我们遗失在漫漫旅途之后;当我们行走在平坦的柏油马路上的时候,当我们将时间和青春踩在了从早到晚的匆忙而疲惫的脚步里的时候,我们只能无奈地希冀着那份心灵上的自由和洒脱。

    家住五楼——这是一个让人感到辛苦的楼层——每天都感受着爬楼的辛劳,每年夏天都享受着烈日那多一份的殷勤的照顾。住得久了,却在冥冥中发现了希冀的那份自由。

    五楼是一个安静的去处,安静的地方能令人心静。陶渊明在饮酒中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因为住房远离闹市,比较僻静,就自然地拥有了一份难得的宁静;又住在五楼,这样便又避开了上楼下楼的吵闹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可以静心地营造一块自由的精神天地。“优游乐闲静,恬淡养精神”充分享受上天的恩赐。

    五楼有充足的光线,光线充足的地方可以养花——在现代化的公园里、广场上,充斥我们视觉的满是齐备的游乐设施,熙来攘往的人流,眼球得不到片刻的放松,心灵得不到瞬息的逍遥——倘若你有闲心,阳光充足的五楼阳台可以任你恣情地演绎成一方“花园”这儿摆五盆,那儿置三株。虽然没有鸟语,但并不缺乏花香。不论春夏秋冬,总有鲜花芳草葳葳蕤蕤,竞相争艳:美人蕉朵大花艳,光彩夺目,令箭直挺秀拔,森然搏人;吊兰“枝繁叶茂”摆弄着盈盈秀姿,水仙秀色可餐,散发着悠悠香气;芦荟葱绿繁盛,鲜嫩的叶肉可以美容,三七装饰着点点碎绿,它的叶片能够消炎。屋中常常是苔痕盆中绿,草色花下青;花期虽有更迭,美丽却四季常存。

    这单调的屋子有了花草,便平添了几分秀雅,有限的空间点缀些绿色,就陡然增加了些景致。且时有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使我简陋的房子青光永驻。闲时,侍弄侍弄花草,剪剪枝,浇浇水,看着一片新绿,一点鲜艳,心中便充满了喜悦。

    五楼位置高,视野开阔,家住五楼,便多了“仰观天地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的便利,有了“视通万里,思接千载”的条件。

    每当读书困倦之际,便可闲步阳台,极目远眺——望远处青山隐隐,白云悠悠,想古今沧海桑田,人事盛衰。尤其在晴朗的夜晚,凝望着天幕上的点点星光,畅想星汉灿烂的辉煌,仿佛自己浑浑沌沌进入了太虚仙境。有时看到云朵中时隐时现的月牙儿,遥想广寒宫寂寞的嫦娥,追视天河一边望眼欲穿的织女,她们孤独的身影伴着这如水冰凉的夜色,在我的眼前晃动,飘荡,靠近,虚无,远逝。

    楼下有一片树林。每到秋天,那梦幻般的金色便在秋风中泼洒,洇晕,完成一帧辉煌的画卷。你看,傍晚时分,瑰丽的夕阳给这帧画卷罩上了一层羞涩。不知是谁家调皮的小精灵——也许是陶渊明在南山上见到的那几只吧——玩得这么晚了才回家,落在那最高的枝头上,玩兴未尽似的张望、鸣叫,给幽静的背景上增添了一点灵动,给浪漫的底色上增添了一点现实。红晕渐退,这两只小精灵才依依不舍地归巢,进入了童话般的梦乡。白天,有孩童在树林中嬉戏,时而散发出银铃般的音乐。再过些时候,一阵秋风扫过,整个树林便一改辉煌为苍凉。于是,一段辉煌在天高云淡中演变成了历史,一段新的风景又在风高霜洁中生成,发展。

    五楼是一个安静的地方,也是一个可以让疲惫的身心得到放松、休息的地方,也是一个可以让你超然于自身之外看人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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