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于一个期末考前夕,那一天寒流来袭。
图书馆到时间照例要关门,我一看时间到了,便打开广播,通知在阅览室自修的同学,一会儿的功夫许多男男女女都相继出去,我却不慌不忙,动作从容地收拾书籍,当看见人们鱼贯地步出大门时,竟然产生出无以名状的优越感来。
因为是当个工读生,拥有控制大家使用阅览室的读书权,所以总是乱得意的,当然这个只是几个小事中的一个,其他如新书出版时,我总有方法可以先看之类的等等。
“啊…”我打个哈欠,将身体左右摆动一下,听到骨骼发出“喀喀”的怪声。
“坐太久了。”我捏一捏肩头,闭上眼睛享受这种舒服的按摩。
阿系学长一看见我闭上眼睛,立刻跑过来,拿起他的背包,在签到簿上胡乱签下他的名字,然后趁我尚未注意到他时急急忙忙地跑到门口。
“喂!干嘛?给我滚过来!”
我发现这家伙偷偷想溜后,没好气地叫着。
这可恶的家伙连续一个礼拜,都要我帮他把图书馆阅览室的钥匙交回楼上的图书馆,害我都比预定时间晚离开,想想已经够不爽了,所以我这次特别注意要叫他自己拿回去。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家伙居然趁我不注意,溜的远远的。
“喂!拜托啰!我先走了!”阿系将钥匙丢给了我,然后朝我扮个鬼脸,“嘻!我女朋友在房间等喔…”
“嗟!去你的,小心别把肚子搞大了…”既然木已成舟,米也变饭了,我在莫可奈何之下,发出“悲戚”的哀嚎。
“放心,再见啦!”阿系挥了一下手,飞也似地跑开。
没办法,男生只要一有了女朋友,我们这些单身朋友都得礼让他们三分,甚至有许多不公平的事情亦是,可是你又不能怎样,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拆散人家小两口的罪名可就落在你的身上。
但这还不打紧,更糟的是如果他的女朋友是个大嘴巴,那一传十、十传百,说成了个个性乖张、不好相处的“坏人”,那可就真的找不到女朋友了。
很不幸地,阿系的女朋友就是这样。
所以尽管我喊归喊,自知是没啥路用,顶多是让他给我喊多了,哪一天发了疯,忽然想通、要对我忏悔,那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关上旁门后,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把钥匙交还给图书馆,已经十点半了。
夜晚很静,在这萧瑟的步道中。
我一个人信步走在校园内,明天是期考,今天一整天窝在图书馆猛啃没读完的电子控制工程,偏偏范围大、内容又晦涩,弄得我一整天茫茫然的,直怪自己这些天太混了,为何要对那种无聊的社团还那么热心。
一阵寒风卷动落叶,使我打个冷颤。
我伸一伸懒腰,注意到前方有个人颠颠跛跛地走路着,很远,看不见是男是女。
那人好像喝醉了,从远方那儿似乎可以听见他在胡乱说话,很模糊,听不太出来。
我慢慢地接近他,他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一样,忽然站直一阵,然后身体开始向前仆倒。
我吓了一跳,迅速跑过去搂住他。
他并没有意料中的笨重,相反的却十分轻盈。
原来他是个她…
一阵风吹过来,她飘逸的长发吹上我的脸,那是一种十分轻柔,带着点点花香的感觉。
我将她平放于走道上,用手拍拍她的脸。
“喂…喂…”
她没有什么反应,仍然继续她的睡眠。
“这个女孩子真是的,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话会多危险吗?”
我抱怨着。
看了一下手表,值日教官们应该已经回到宿舍了,这时我像想到什么事情似的,再定眼一看。
“啊!糟糕!不就要关校门了?”
关校门之后那可不得了,因为我们学校宿舍和校园是分开的,所以一旦到了关门后,校中根本没有半个人,除非你有足够的装备和胆量,要不然这一片地带可比坟场更吓人。
她昏倒的地方正在生物馆前,一想到那些栩栩如生的标本,我的心中就发毛,人的已经很恐怖了,要是还带着一群…
我被我自己吓得赶紧背起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几分钟,终于看到大门,幸好阿伯刚要关,被我给赶上了。
还好,不然我可要吓出病来。
我背着她走到学校前门不远的十字路口,然后停下来。
“如果向右走大约六百公尺多一点,弯进那条路,拐几个弯便可到女生宿舍。”我看着昏暗、煤多少行人的街道想着。
原先我本想背着她去,可是一方面实在是太累,另一方面如果教官问起我有关她的事,那该怎么办呢?搞不好还会认为我是蓄意灌醉她,或是什么的…反正学校的教官是怎样看他们的学生,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定不会有好事就是了。
一想到自己平白被这个小妮子叨扰,想送她回住处的善心又会被人“狗咬吕洞宾”,一颗本来就不快的心开始不爽。
于是我想了一想,拦下一辆计程车。
我打开车门,把她抱进后座。
然后向那个显然不知道我们学校宿舍的司机要了一枝笔和纸,写下宿舍的地址,为避免麻烦,甚至连图形都很仔细地画好。
我递给司机女生宿舍的地址,吩咐他把她送到女生宿舍,然后关上门,隔着窗口递给他五十元。
反正不知道她住的地方,干脆就送到女生宿舍,让教官和舍监去伤这个脑筋,顺便也让教官和舍监他们给她个教训,谁叫她耽误我那么多的时间。
忽然之间我发现自己竟是个天才,嘿嘿!
看见司机渐渐加快速度,准备离开我的视线时,好死不死地我竟然担心起来,乱想如果我请的人是那种恶司机,对她毛手毛脚还不严重,要是强暴她,或是把她卖入火坑,那我岂不是害了她了吗?
我越想越害怕,我自小到大坏事不敢说都没做过,可是都是偷爸妈的钱,把考坏的成绩单藏起来,最严重的不过是掀阿花的裙子被打了几巴掌等等,这些个小事而已,但如今竟然成了人口贩子的共犯!
天啊!可不能在大学时坏了我的阴德啊!
于是我用极快的速度追上前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囔囔,要司机停车。
司机大概听到了,把车子停下来,拉下车窗,很不解地看着我。
我跑到车子边上,一手扶着车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不…不用了…不用您麻烦了…我给您一百,不用载她回去了…”
这个司机倒很好说话,一听见我的车钱照算,很乐意地开门,还帮我把她扶出车外,似乎我原先所拜托的司机很好心,算了吧,那是因为从这儿到宿舍的车钱根本用不到五十元。
我肩着她,一步步地走上楼去。
打开了灯,我松了一口气,幸好前不久刚整理过,要不然按照我的房间习惯,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安排她栖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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